魏紫花中称后,一层层的花瓣堆叠,绚丽多姿,捧在手中,像捧着化不开的浓情厚意。雁娘娇羞接过,似是情窦初开,不敢抬头对看情郎,只小心将花簪在鬓边,问他:&ldo;可还配得名花?&rdo;
裴谌早傻在那,呢喃道:&ldo;魏紫又哪及娘子倾国之姿。&rdo;
雷刹实是看不惯这等儿女情长叽叽歪歪的模样,一个翻身跃上屋顶,执刀闭目端坐,听裴谌与雁娘相互倾诉。
&ldo;我本是良家好女。&rdo;雁娘迟疑片刻,续道,&ldo;无奈旧院新主,便是王孙公子也是去而难寻,何况寻常人家。好在干娘不曾恶待,虽也有打骂,倒也不曾吃过多少苦头,冷时有衣,饥时有饭,也教琵琶诗书。&rdo;
裴谌看着她,若在前朝,雁娘许是贵女,不由更添心疼,便道:&ldo;我与雁娘倒也是同病相怜,亦是家道中落,家中只剩娘亲与我度日,娘亲平日更是节衣缩食,供我念书。我不过百无一用一介书生,不识五谷不事生产,家中只有出没有进,连着先人留下的藏书,都一一换了口中食身上衣。某真是,汗颜不已。&rdo;说罢摇头叹息。
雁娘失落道:&ldo;裴郎腹有才华,若得举荐,必得作为。&rdo;
裴谌苦笑:&ldo;不瞒娘子,却是投石无路。&rdo;
雁娘笑道:&ldo;林郎君交游广阔,他又与了裴郎交好,不会让郎君明珠蒙尘。&rdo;
裴谌一愣,忙道:&ldo;君子之交淡如水,不以功名利禄辱之。&rdo;
雁娘微侧着头,魏紫压着她的发鬓,衬着她的笑颜,她道:&ldo;诶,郎君何必如此拘泥,反伤了与林郎君之间的情意。&rdo;
裴谌一想果然是,笑道:&ldo;我不及娘子洒脱。&rdo;
他二人言语投契,又彼此有意,不稍多时难分难舍如胶似漆,坐那,一时说些漫无边际的琐事,一时静默无言,相视而笑。都觉只要一处,看着廊外草木边蜘蛛结网也是这般有趣。
等得金乌西坠,雁娘这才依依惜别:&ldo;裴郎怜我,记得寻我。&rdo;
裴谌许诺:&ldo;明日我去絮娘家找你。&rdo;
雁娘顿时眉开眼笑:&ldo;郎君莫失信于我,雁娘长夜不眠侯君来。&rdo;她回眸微笑,心满意足带着一个婢女离去。
林家小厮重将裴谌与雷刹送回。
裴谌涨红脸:&ldo;该死,我竟忘了拜访林兄。&rdo;
小厮笑道:&ldo;我家郎主说了,郎君佳人有约,他不忍打扰,裴郎君不必放在心上。&rdo;
裴谌心头稍安,又道:&ldo;改日再与林兄赔罪。&rdo;
等回了裴衣,雷刹捉住裴谌肩膀,审视着他的脸:&ldo;表弟可是忘了身在何处?&rdo;
裴谌因雁娘身世可怜,大为怜惜,道:&ldo;表兄,雁娘定无害我之心。我想了想,裴谌即我,我即裴谌,我定做了有负雁娘之事。我男儿郎,她弱女子,既是我之错,我怎能推诿当作不知,她有心愿难了,我便顺她心愿。&rdo;
雷刹道:&ldo;话说得清醒,事做得糊涂,她既有怨,你怎知她不会害你?&rdo;
裴谌绕着雷刹连声哀求:&ldo;表兄,我信她,她定无害人之心。&rdo;
雷刹不信,道:&ldo;我看你是被美色所惑。&rdo;
裴谌往他前面一跪:&ldo;表兄,你是不良人,平常查案也是寻根问底,如今不如看看,我待雁娘究竟有何亏欠。&rdo;
雷刹看了眼院外的裴母,问道:&ldo;你怎知这便是前世旧事?&rdo;
第26章旧时事(二)
裴谌唯恐雷刹伤了雁娘,又暗藏心思,一晚在那翻来覆去苦思借口:如何一人独去与雁娘相会。
雷刹最爱快刀斩乱麻,裴谌却是优柔拖沓,偏偏是自己的表弟,不好随意动手,因此明知他心意,也不去点破,由他夜不成眠,熬得眼皮发肿眼圈发黑。
隔日才与裴谌道:&ldo;我去归叶寺一趟。&rdo;
裴谌一肚子腹稿无用武之地,讶异道:&ldo;表兄怎想要去归叶寺?&rdo;
雷刹懒怠细说,道:&ldo;我自有打算,你独自一人多加小心。&rdo;
裴谌念着雁娘,心下暗喜,笑道:&ldo;表兄只管放心。&rdo;
雷刹深深看他一眼,暗自摇头。院外裴母阴恻恻守在院门边,问道:&ldo;三儿,你怎又要出去?怎不在家中念文章?&rdo;
裴谌对裴母又惧又怜,惧她阴森古怪,又怜她孤辛,寻了理由搪塞过去,飞也似地离家去与雁娘幽会。
雷刹到底不放心,跟随了一路。李絮娘家院前植柳,又有门子护院把守,他是生客,门子拿一双势力眼将他从头看到脚,见他身上衣衫寻常,神态却落落大方,不见羞窘,便以为是家中富裕随性不逐世俗的狂生一流,于是另端起笑脸将裴谌迎了进去。
雁娘早令小婢女守侯,二人相见,不约而笑。
笑过后,雁娘满怀歉意,道:&ldo;院中上下只认衣裳不认人,看门犬最喜恶吠,裴郎可受了慢待?&rdo;
裴谌笑道:&ldo;雁娘多思了,我不曾受半点的慢待。&rdo;
雁娘一愣,回身道:&ldo;定是郎君如玉,令他们心折。&rdo;
裴谌面皮纸薄,被她一夸,整张脸绯红发烫,秀美的眉眼又藏着得到心上人夸赞的些微得意。少年风流,恨不得将身嫁与,此生厮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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