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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第1页）

停尸处长年阴森，即便外面艳阳高照，屋内都透着丝丝阴冷，何况雨天天昏，因生怕尸身腐朽，堆了冰块，一墙内外，隔生隔死，如分两季。

风寄娘利索得用臂绳挽了衣袖，露出两条雪臂，雷刹猝不及防，不自在地别过脸，暗骂：伤风败俗。

阿弃忙拿手遮掩双目，嚷道：&ldo;我岁尚小，不好娶亲。&rdo;

风寄娘笑起来，横他一眼：&ldo;我再年长几岁，都能做你阿娘了。&rdo;

阿弃张开十指，从后面瞪着风寄娘，狐疑：&ldo;长几岁便能做我阿娘？&rdo;又不知想到什么，惊恐地张大眼，指着她道，&ldo;你……你……你……与我义父相熟，莫不是年岁也仿佛……&rdo;

雷刹忍无可忍，狠踩了阿弃一脚，痛得阿弃唉哟一声在那抱着脚直跳。

&ldo;够了，正事要紧。&rdo;

阿弃连忙歇声，轻咳一声敛容挺身立在一侧。

风寄娘轻挑了下秀眉，转身取出一柄鹊尾香炉，执柄处蹲着一只怪模怪样的小兽，炉身造型奇特，一男一女对跪仰首，高举双手托起炉身，无论男女都生得恶形恶状，面目狰狞。风寄娘又取一丸香，点燃置入炉中合上炉盖，轻烟袅袅而起，她执炉绕着屋内，不快不慢地走了一圈。

阿弃抽抽鼻子，却不曾闻到香味，低声问雷刹道：&ldo;阿兄，你可曾闻到香味？&rdo;

雷刹摇了摇头。

阿弃又不解道：&ldo;先前许伯不曾燃过香，她这是有何用意。&rdo;

雷刹满脸的嫌弃，道：&ldo;不过装神弄鬼。&rdo;

风寄娘轻撇了他一眼，将香炉搁在窗台上，无香之烟迳自轻雾般得慢慢弥漫开，抚平丝丝焦躁。她伸手掀开左侧一具尸首上蒙着的白布，问道：&ldo;不知她何名何姓？&rdo;

雷刹倚墙环着刀，道：&ldo;侍郎府唤她阿五，原京外李家村人，契书记名李五娘。&rdo;

这个叫阿五的婢女至多十七八岁，身量矮小，生得寻常，紧握的双手指节粗大形状粗糙，风寄娘左右翻看她颈部青紫勒痕直至耳后，伸手掰开她微张的嘴，见舌尖抵着牙齿，又翻过尸身看身后污秽，再验下身异处。

&ldo;李家阿五额下有痣，小腹有块状青色胎痕，脚裸处有寸长陈年刀疤，幼年所留，尚是完璧之身。颈下有青紫淤伤，绳索勒痕交与耳后，周身再无外伤，看唇口双手，应是自缢而亡。&rdo;

一边执笔小吏连忙一一记下。

雷刹道：&ldo;李阿五一个小婢女，也不大聪敏机灵，进府时不过七八岁，不知怎么入了老夫人的眼，令她专门打理爱猫诸事，老夫人去世后第二日，她便自缢而亡。古来自有忠仆以命相报，或出于恩重或出于性烈，然而李老夫人刻薄寡恩，待她不过平常，问过与李府众仆，都道她憨厚腼腆，性子平和。这个李阿五不像自缢随主之人。你可确定她是自尽，不是伪作投缳？&rdo;

风寄娘抬眸：&ldo;奴家担保，她确实自尽投缳，非外人所害。&rdo;

雷刹见风寄娘隐含挑衅之意，不屑应对，只让她查验另两具尸首。风奇娘也不与他争嘴上机锋，掀了另一尸首上的白布：&ldo;不知这位小娘子又是何名何姓？&rdo;

&ldo;李府家生，名秋红。&rdo;雷刹道。

李府来的一行人中，岁略小长脸淡眉的是秋红的嫂嫂，与另一婆子缩手缩脚过来，冲风寄娘福了福，拿衣袖拭了拭眼角道：&ldo;这位娘子善待，秋红是奴的姑子，她生前胆小，嘴又笨，因是不足胎生下，不比常人强健，不曾享过什么喜乐，实是个可怜的。&rdo;

风寄娘回了一礼，细查看秋红头脚身背，却是一处外伤也无，再验下体，也不曾有污损伤处，不由&ldo;咦&rdo;了一声。

&ldo;有何不妥处？&rdo;雷刹见她神色有异，出声询问。

风寄娘不答，因有案例，以长钉打入顶穴害人性命，便拿手一寸一寸去摸她的发间，也不曾摸到异物，又弯腰看秋红双耳，同样不曾有血渍伤痕，这才答道：&ldo;秋红周身完好，不曾有外伤。&rdo;

秋红的嫂嫂惊得后退一步，与同行的婆子骇得双唇直抖。

雷刹追问道：&ldo;二位大嫂，有话不如直说。&rdo;

秋红的嫂嫂目露迟疑害怕，怕惊动屋外李管事，咬唇埋首半日才小声道：&ldo;差人，奴家姑子定死鬼怪索命，老夫人去世前后，院中便常有猫叫鬼影，声声凄惨渗人，阿五便是头一个，定是被鬼哄着上了吊。&rdo;

雷刹还道另有线索，谁知又绕到神鬼之上，不耐道：&ldo;哪来得这么多神道鬼说。&rdo;

阿弃点头附和：&ldo;我虽岁小也经手不少凶案，只有人杀人，没有鬼害人。&rdo;

风寄娘似笑非笑看了雷刹一眼，似有讥讽之意，阿弃看她似不赞同，问：&ldo;风娘子，你信世上有鬼？&rdo;

&ldo;我敬神，自然也信鬼。&rdo;风寄娘边答边解开包袱，从里面取出一个皮布包，解了麻绳摊开，却是一排大小各异的刀具，她向秋红的嫂嫂道，&ldo;大嫂失礼了，恐有血污不堪，不如侧身回避。&rdo;

秋红的嫂嫂伸着脖子瞪了眼那排森森的刀具，吞了口唾沫：&ldo;你……你可是要剖开姑子尸……首？&rdo;

秋红的嫂嫂与婆子吓得脸都白，哆哆嗦嗦道：&ldo;娘子……难过奴家姑子是个……清白身，此处……便，便没奴……的事，奴胆小不敢见这等……&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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