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电话押注。赢了些钱,他就让我过来看看。你忙吧,我等会儿他,先看看。”管锥说完也不管她,自顾自地走开了。
这里摆了几十张桌子,玩法各不相同,有百家乐、法国轮盘、21点、加勒比海等,年轻的荷官穿戴整齐,面带微笑熟练地洗牌发牌。每张桌前都围满了人,口音各不相同,但说的几乎全是汉语。
转了两圈之后,他终于在人群之中锁定了罗大佐。
和他想象的不同,罗大佐并没有参与赌博,而是站在一个50多岁的赌客背后,正在帮人家按摩捶背,那手法极为熟练,每一下都像是电视里的慢放动作,等力道从手指传递到客人身上,再一点点深入皮下,透过脂肪到达肌肉,一气呵成。
管锥在旁边看了他半个小时,直到那人把手里的筹码换成钱,又随手递给罗大佐一张百元人民币,罗大佐才嬉皮笑脸地走开。
走出赌场,罗大佐在小卖部买了点儿东西,然后火急火燎地赶回自己的小屋。管锥在屋外守着,他知道罗大佐进去做什么。又过了半个小时,罗大佐从小屋出来时精神好了许多。
罗大佐又回到了赌场,把剩下的钱全部输给了老虎机,然后又开始在赌场寻找需要按摩的赌客。直到监场告诉他有位玩21点的客人点名要他按摩,他才像看到希望似的,赶紧跟着监场走了过去。
那赌客始终都在专注赌博,任凭罗大佐在身后按着。按了20多分钟,那位赌客赢了2000多。和刚才一样,筹码换成钱之后递了两张给身后的罗大佐。
罗大佐在接钱的一刹那,还没来得及道谢就看到给钱的人竟然是管锥,此时管锥正举着钱朝他笑,罗大佐放在管锥肩膀上的手突然发力,顺势往后一带,想把管锥当场放翻在地,没想到管锥早有准备,提前用脚钩住了桌子,罗大佐用尽全身力气,竟然没能掰动分毫。
管锥站起来,把钱递到罗大佐面前:“拿钱啊,我要走了。”说完朝赌场四周打量一圈,暗示罗大佐不要乱来。
罗大佐眼神阴鸷地看着管锥,他恨不得把眼前这个人大卸八块,但现在的情势,为了不引起注意,也只好把钱接过来,跟管锥走了出去。
两人走到一个僻静的角落,管锥转身问:“武进怎么样了?”
罗大佐余怒未消:“他死没死都跟你没什么关系了,我说不必再见,你还回来干什么?”
“我要知道武进的情况,只有你能告诉我。另外我还要查一个人,不然武进不安全。”管锥要查的人是老萝卜头儿,也是武进这次暴露之后第一个将消息告诉丁卓的人。这个人知道武进的身份,但丁卓却不知道他的身份。举报人可以匿名,但一个知道武进的匿名人士,就太要命了。
“我不会告诉你。”
“那你就不想知道你让我帮你干的私活儿干得怎么样了?”
罗大佐的眼睛里这才放出点儿光:“你杀了他没有?”
管锥往墙壁上一靠:“我又不是杀手,凭什么帮你杀人?告诉我武进现在的情况,我受累再跑一趟,保证他活不过三天。”
罗大佐咬牙切齿:“王八孙子,老子早晚都被你害死。”
“你说不说?不说我回国了。”
和管锥用眼神对峙了几分钟后,罗大佐的态度有所软化:“武进没事了,前两天丑人花重金把裴万岁的私人医生请了过去,应该就是去给武进治伤的。”
管锥深深地叹了口气,双手插兜里慢慢往远处走去,罗大佐跟上去,小声问道:“我让你杀那个人,你到底杀了没有?”
“放心吧,”管锥把双手放到头上,做爆炸手势,“Boom!子弹从鼻梁进去,后脑出来,耶稣也救不活他。”
“那就好,那就好。”罗大佐兴奋得忘记刚被管锥骗过,嘴里一直不停地重复这句话。
管锥看他情况可疑,随口说了一句:“他真像你说的那样吗?”
管锥本来就是随口一问,没想到罗大佐干脆地承认:“我让你杀他是因为我欠他钱,已经还不清了,他一放假就满世界找我,这下你帮我了结了一桩麻烦事。”
罗大佐说得极为得意,管锥却摇了摇头:“幸好我没杀。”
管锥嘴上说得轻松,实际上他也不知道自己杀了没有,当时情况极为混乱,自己的确杀了几个人,但并没有分辨杀的是不是罗大佐的债主。
不管这一次罗大佐的阴谋有没有得逞,管锥都必须再一次重新审视自己所处之地的游戏规则,原先熟悉的那一套在这里土崩瓦解,彻底玩不转了。
“走,我请你喝酒去。”管锥想了一会儿之后,拉着罗大佐就走。
罗大佐甩开管锥的手说:“我用得着喝你的酒吗?”
管锥摆出一副笑脸说:“我实话跟你说了吧,我找你还有别的事。”管锥挤了一下眼睛说,“你帮我这一次,算我欠你的,下次你要是有什么事要我去办,我再还你个人情。”
说完管锥拉着罗大佐朝酒肆走。黑漆漆的酒肆里只有一个老板,叫酒肆李,门口摆着四张矮桌子。桌子旁边立着一根青色竹竿,上挂一面小旗,写着“酒肆”两个字。
管锥拉着罗大佐找了张桌子坐下,坐下的时候,罗大佐顺手扯了一把桌子,金属桌腿和水泥地摩擦发出尖锐的声音,管锥还来不及难受,就被身后的怒吼吓得僵在板凳上:“拉什么拉,吃个饭这么多动作,不吃就滚!”
回头一看是个穿着白色汗衫的驼背老头儿,脖子上挂着条毛巾,正怒气冲冲地瞪着罗大佐。罗大佐倒是没当回事,风轻云淡地说:“新来的别这么横,这里是新庙,我叫你今晚入土,明天太阳就照不到你脸上。”
那老头儿没接话,转身进屋提了把菜刀出来,冲着罗大佐就砍,罗大佐后仰躲开,从板凳上倒了下去。管锥赶紧上去拉开酒肆李,一个劲儿地说好话。罗大佐爬起来还想说什么,被管锥推去了一边。
见两人的矛盾实在不好化解,管锥只好对酒肆李说:“我是管锥。”
酒肆李盯着他的脸看了两秒,这才收起扬起的菜刀,没好气地问:“要吃什么?”
管锥:“来瓶酒肆李的酒和一盘花生米。”
酒肆李很快把酒拿了上来,一瓶自酿白酒倒插在托盘底座里,旁边放着一盘炸煳了的花生米。
罗大佐问:“你事情做完了,怎么还不回去?”
管锥往嘴里塞着花生米,不紧不慢地说:“主要目标是完成了,但我还有其他事,暂时回不去。”说完朝酒肆李瞟了一眼,发现酒肆李也在看着自己。管锥知道,现在说的每句话都会进到丁卓的耳朵里。
两人不再说话,只是频频举杯,这酒度数不高,酒过三巡,话匣子慢慢打开。
罗大佐几杯酒下肚,交谈变得容易很多,管锥问他毒瘾问题,罗大佐说:“我第一次来赌钱的时候,赌场见我有点儿钱,整夜整夜地玩,就给了我些冰毒,说是能提神。当时我家里刚出事,我对自己这条命都不在乎了,哪里还顾得上这些,它就是毒药我也会吃下去。只是没想到最后成了这副鬼样子,死不了也活不成。”
“那你怎么不回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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