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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第1页）

&ldo;明天一早就可以了！&rdo;小王发愤答说：&ldo;今天晚上一夜不睡觉，我也要拿它装好。&rdo;

结果只花了半夜功夫就学会，深夜十二点钟，小王兴冲冲地跑了来，要&ldo;献本事&rdo;，好在孙子卿家一向是&ldo;夜市面&rdo;，小王来到，正好赶上宵夜。

在吃宵夜的一共四个人，朱大器和孙子卿夫妇以外，还有一个松江老大。他们正在谈小王此去，应该带些什么话给刘不才，所以他算是来得很及时。

&ldo;你仔细听听！&rdo;孙子卿说，&ldo;如果你有什么疑问，这时候尽管提出来，如果到时候刘三爷问到什么活，不得要领，他的把戏就变不成了。&rdo;

于是孙子卿接下来将他们所要告诉刘不才的话，先说给小王听：第一、凡事慎重，千万不要冒险。第二、朱家眷属能由他设法带到上海最好；否则不妨将朱家老幼的住处告诉小王，这里另外设法接运。第三，刘不才在金山卫要自己当心，万一有战事，可以往松江这面逃，不过不能进到松江老大那里，因为他家就在这两天让长毛打了公馆。刘不才如能逃到松江，可以找秀野桥边吴记茶店的老吴；他是松江老大的徒弟，自会安排一切。第四，如果可能，最好让刘不才到上海来一趟。

&ldo;这一点当然办得到的。&rdo;小王答道，&ldo;做生意本来是你来我往，要双方面凑成功，陈世发问到洋枪上有些事，我可以说，我不敢作主，最好请你派个人到上海面谈。那不就顺理成章，正好请刘三爷代他来接头？&rdo;

&ldo;不见得！&rdo;孙子卿说：&ldo;这条金蝉脱壳之计，你我想得到，他们也想得到。这都不去说他了，现在要谈你，你到了那里也要谨慎，切忌跟刘三爷太接近。言谈之间，也要当心，总要装得跟刘三爷虽然认识，并不太熟，洋枪生意，更是你自己的事，与他并不相干的样子才好。&rdo;

小王听罢，细细将这番话体味了一遍，有把握能捏住了分寸，才重重点头：&ldo;我都懂。&rdo;

&ldo;报价单我替你预备。&rdo;孙子卿又说，&ldo;这笔生意，可真可假，但就是假的，也要做得像真的一样。&rdo;

&ldo;是，这我懂。&rdo;

&ldo;不然！&rdo;朱大器插进来说，&ldo;做生意不光是台面上的事。

台面上混得过去，能做成一笔生意，不算本事，这笔生意要对方回去细想一想，确实合算，而又能明了我们为什么肯让步，不会疑心我们耍什么花样，才算是会做生意。所以即使是假生意，也要做得这个样子的真法才算数。你懂了没有？&ldo;

这就不是一下能领会的了。小王倒是凝神细想了好一会，参透了其中的道理，自觉深得其益，欣然说道：&ldo;朱先生，我又学了点本事。&rdo;

这是心悦诚服的领悟，能够体会到这样的奥妙，要思路很清楚，心思很灵敏的人才办得到。因此孙子卿跟朱大器有一个相同的想法，小王的翅膀看来长硬了，哪怕海天辽阔，高峰插云，尽可以放心让他飞出去。

&ldo;这一趟去，事情说难很难，说容易也很容易，全在你自己抱定宗旨，随机应变，我也不必再多说。&rdo;孙子卿转脸问道：&ldo;小叔叔，你有没有什么话要问他？&rdo;

&ldo;有的。&rdo;朱大器问道：&ldo;小王，你这两天跟他们在一起，总看得出来，这班人最喜欢的是什么东西？&rdo;

&ldo;多啰！乡下人进城尚且眼花缭乱，何况是到夷场？最喜欢的当然还是洋货，挂表、千里镜、红头火柴，只要新奇的，样样好。&rdo;

&ldo;那么，小王，你何不做一趟&lso;小货&rso;？生意做得迁就点，赚钱归你，亏本归我，好不好？&rdo;

&ldo;这怎么不好？&rdo;小王笑着去看孙子卿，意思是未得他的允许，不敢擅自答应。

孙子卿连连头点，不止于同意，且是佩服朱大器的表示，&ldo;小王，&rdo;他问，&ldo;你晓不晓得朱先生劝你这样做，是啥意思？&rdo;

这下提醒了小王，该先想一想，&ldo;赚钱归你，亏本归我&rdo;为什么？

一想明白了，还是希望他这趟去能够顺利圆满，&ldo;这一来，我去做生意的味道像是更足了。&rdo;小王又说，&ldo;同时借此结交联络，总可以打听出一点什么来！&rdo;

&ldo;对！&rdo;朱大器接口说道：&ldo;我就是这个意思。明天你自己去办货，本钱我借给你。&rdo;

&ldo;那倒不必。&rdo;孙子卿说，&ldo;他有两千银子的积蓄，存在号子里生息，明天提出来用好了。时候不早了，你回去吧！&rdo;

&ldo;慢慢，慢慢！&rdo;朱姑奶奶赶紧从后厅闪出来说，&ldo;小王，你把那把枪练好了没有？&rdo;

&ldo;练好了。我装给你看。&rdo;

小王撩起下摆，探手从袴腰带上解下一枝短枪，很熟练地拆开，然后又拿零件一样一样地装回去，拉着推着，只听劈劈拍拍地响得清脆好听。

&ldo;这才好！你有好东西吃了。&rdo;

朱姑奶奶留着一碗鲍鱼粥‐‐将就材料，一共才煮了两碗，一碗请朱大器吃，还有一碗连松江老大和孙子卿都不得到嘴，特为留着给小王做奖品。

这碗粥自然特别够味。吃完了，小王忍不住说了一句：&ldo;大家请放心，不要说这个地方，哪怕龙潭虎穴，我也敢去。&rdo;

孙子卿夫妇看了朱大器一眼，相视而笑‐‐他们已经商量好了，如果刘不才需要，让小王留在那里替他做帮手，好接运朱家眷属。这话本来想临走的时候再说的，看小王此刻士饱马腾，劲道正足的神气，那就不妨提前开口。

&ldo;小王，我还有句话问你，如果刘三爷要你多留几天，或者有啥差遣，你肯不肯答应？&rdo;

&ldo;那用不着说的。该当怎么样，就怎么样，我是他的下手，当然听他的。&rdo;

第二天小王依言去办洋货，李长山和他的同伴又痛痛快快玩了一天，到晚来孙子卿设宴饯行，送回栈房，随身带四份礼物，是每人一只挂表‐‐三个人三份以外，还有一份带给守在船上的长毛。

＊＊＊送出&ldo;阴阳交界&rdo;的地带，寻着了原来的船，一帆西风，顺顺利利地到了金山卫。

到了自己的地方，李长山他们就神气了，系着黄红绳短枪，左右腰各挎一枝，胁下斜挂一枝，挺胸凸肚，回到营里。

陈世发正与刘不才在闲谈转战大江南北的&ldo;战功&rdo;，听小把戏进来一报告，越发眉飞色舞，一把捏住刘不才的膀子，连连摇撼。

这就尽在不言中。不过，刘不才听小把戏报告，说还有个生人，虽知必是孙子卿所派，却须先看明是什么人，心里好有个数，因而抢着在前面走，正好与小王迎个正着。

&ldo;是你！&rdo;刘不才有些失望，因为在他的印象中，小王机变有余，沉着不足，是个上海人所说的&ldo;小滑头&rdo;之流。

&ldo;刘先生！&rdo;小王倒很沉静，泛泛地寒暄着，&ldo;好久不见了。你好！&rdo;

&ldo;来！来！&rdo;李长山很起劲地从中引见，一面介绍姓名，一面便自然而然地说了小王和孙子卿的许多好话‐‐这一下刘不才方始放心，知道孙子卿了解自己的意思，敷衍得极其周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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