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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第1页）

&ldo;是啊！&rdo;朱姑奶奶说，&ldo;刘三叔不会一个人无缘无故住在嘉兴，当然是带着小叔叔府上一家人逃在那里。现在该怎么办呢？我看用不着一条直路走到底。&rdo;

&ldo;怎么？&rdo;朱大器问，&ldo;七姊，你有啥好主意？&rdo;

&ldo;我也是瞎想，不晓得对不对？&rdo;朱姑奶奶答道：&ldo;不是有一句话叫做&lso;双管齐下&rso;，是不是可以一面救刘三叔，一面把老太太在嘉兴的下落打听出来，另外派人去接？&rdo;

&ldo;这个主意倒不错‐‐&rdo;

&ldo;不然！&rdo;一直不曾开口的松江老大，大摇其头，&ldo;把戏要刘三叔去变，我们临空插一脚，事情就搞乱了。所以还是一条直路走到底的好。现在顶要紧的是帮刘三叔的忙。刚才我跟小叔叔商量，我们要派个人跟他们一起下去。不过这个人不大容易找。&rdo;

照松江老大跟朱大器商定的计划，这个人不但要机警沉着，而且要懂得洋枪，因为派一个人同去，要找个很说得过去的藉口，最妙莫如在陈世发要买洋枪这个题目上做文章，找个内行下去谈生意。等到去而复转，就把刘不才心里要说的话，统通都带回来了。

这个做法，天衣无缝，孙子卿大为赞许，至于要人不难，他认为小王和他的学生萧家骥都可以去。

此一人选，所关不细，需要慎重考虑。萧家骥年纪虽不大，却已是老于江湖，见多识广，而且曾随朱大器出生入死，对于长毛的情形亦深有了解，自是可托以重任的一员&ldo;大将&rdo;，不过小王也有他的长处，机警灵活不逊于萧家骥，却比萧家骥更来得谦和亲切，而且跟李长山他们早已混得很熟，如果派他跟着去，亦是顺理成章的事。

由于铢两相称，便很难决定人选。朱姑奶奶这两年心细了，想起一件要紧事，&ldo;这两个人都不懂洋枪，&rdo;她提醒她丈夫说，&ldo;怎么能算是&lso;内行？&rso;&rdo;

&ldo;那不要紧。&rdo;孙子卿说，&ldo;他们的英文都不错，找洋人教一教，再拿一份英文说明书看一看，就足足可以唬住他们了。&rdo;

&ldo;要讲唬人，死的能说成活的，家骥比小王就差一点了。&rdo;

&ldo;既然七姊这么说，就请小王去。&rdo;

终于由朱大器一句话作成了决定。孙子卿作事爽利，当夜便着人将小王找了来，一一交代妥当，第二天一大早，分头办事。

＊＊＊由于小王要到洋行里去向洋人请教，所以这天上午是孙子卿带着人亲自到栈房里去看李长山，约到松风阁去喝茶吃早点，同时商谈正事。

一见面少不得还有一番寒暄，津津乐道，毫无做作，同时谢了又谢，又不断夸奖小王，表示感激。

见此光景，正好接入正题，&ldo;三位不讨厌他，那就再好都没有。&rdo;孙子卿说：&ldo;我想就叫他陪了三位回去。&rdo;

这一说，李长山有些发楞，因为不知道孙子卿是什么意思，但却依旧含着友好的笑容，答一声：&ldo;哦！&rdo;

&ldo;小王就是我号子里管洋枪的。&rdo;孙子卿说：&ldo;我让他陪了你们去，有啥疑难，都可以问他。我们这笔生意，怎么做法，也由他当面接头。估价单我叫他带了去‐‐这实在也无所谓，我们大家交个长朋友。&rdo;

&ldo;喔，喔！&rdo;李长山弄明白了小王此行的任务，立刻大为高兴，&ldo;孙老板，你这个生意，这样子做法，一定会大大地发达。说实话，我们那里懂洋枪的，就有，也是三脚猫，请个内行下去，再好都没有了。&rdo;

&ldo;多谢，多谢。你们说得好。&rdo;孙子卿问道：&ldo;我想请教，你们想带几枝枪回去？&rdo;

&ldo;我们巡查关照，能带多少，就带多少。&rdo;李长山说，&ldo;这要看孙老板了。&rdo;

孙子卿故意作了一番沉吟，然后用很恳切的声音答说：&ldo;三位过关卡，都是我的责任，如果出了什么毛病，变得我对不起朋友。我看长枪狼犺得很，很难混得过去。你们三位每人带四枝短枪，别在袴腰里，外面长袍一罩，就看不出来了。&rdo;

&ldo;好的！&rdo;李长山又问：&ldo;子药呢？&rdo;

&ldo;子药随便各位要，能带多少就多少。&rdo;孙子卿又说：&ldo;这八枝短枪跟子药，归我奉送。&rdo;

&ldo;这不好意思了‐‐&rdo;

&ldo;不，不！我还有话。另外四枝，请你们带给我的朋友。&rdo;

孙子卿又说：&ldo;我想他在那里，总也欠了哪个的情，这四枝枪是预备他送人的。&rdo;

&ldo;好的，&rdo;李长山话是这样回答，脸上不自觉地露出向往之情。

这一下，触发了孙子卿的灵机：反正八枝枪，何不惠而不费地做个顺水人情？这样在心里想着，口中便说了出来：&ldo;我还有话，这八枝枪，五枝请代为奉上巡查，其馀三枝，奉送你们每人一枝。这话，我会关照我那个姓王的伙计，跟你们巡查交代明白。&rdo;

&ldo;这，这‐‐&rdo;李长山结结巴巴地，满脸过意不去，恨不得能有办法即时报答的神情。

孙子卿看在眼里，很欣慰也很得意，&ldo;朋友嘛！&rdo;他说，&ldo;将来的日子长得很。只要我那个姓刘的朋友，请三位带只眼睛，我就感激不尽了。&rdo;

&ldo;一句话！&rdo;李长山拍着胸脯，慨然应承。

这使得孙子卿也很感动，于是他说：&ldo;我还要请问三位一句话，预备什么时候动身？&rdo;

李长山刚要开口，他的同伴拉了他一把，因而三人小声商量，一个说想在夷场上访一个亲戚，一个说久为风湿所苦，打算找一找有什么比较好的药，总而言之，都是恋恋不舍，深恐李长山马上就要走的意思。

&ldo;好啦！&rdo;李长山究竟是为头的人，比较顾到&ldo;公事&rdo;，所以只作了些微让步，&ldo;孙老板原说今天一天办妥当，明天就可以走。既听你们都有事，我们准定后天走。&rdo;

那两个人还未有表示，孙子卿先自接口：&ldo;后天走最好，我就比较从容了。&rdo;

这样一说，事情便成定局。孙子卿还有正事要办，先行告退，留下一个也是很能干的伙计，陪李长山一行去吃馆子，听京戏，约定晚上在孙家吃饭。

＊＊＊这天下午，一切都已妥当，关卡上只要有交情，有银子，无不可以商量。洋枪如果只要十枝八枝，现成有的是。比较麻烦的是，小王学做玩枪的内行，恐怕非朝夕间事，而似乎也能现贩现卖，不露破绽了。

&ldo;孙先生，孙太太，你们看我！&rdo;小王得意洋洋地说，一面将枝短枪推着拉着，拆得一桌子的零碎。

&ldo;拆是拆开了，你倒装装看！&rdo;朱姑奶奶笑着：&ldo;小王你先不要神气，要装得好才算本事。&lso;拆家当&rso;不算啥！我连自鸣钟都拆过，就是装不好。&rdo;

朱姑奶奶是带着些恶作剧的心情，所以看到小王受窘，觉得好笑，孙子卿做老板的人，对于手下一向恩多于威，此时觉得心不忍，便安慰他说：&ldo;慢慢来，慢慢来！能够拆得开就算很不错的了！明天还有一整天功夫，再好好学一学。&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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