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与此同时,柳沁雅和曲妃卿也紧跟着站起身来。他们刚起身,满头雪发,体态发福的高公公就走了进来。
见状,百里韶华随即迎了上去。
“高公公今日造访,不知所谓何事?”见他两手空空而来,自然不是为传圣旨,百里韶华随即客套的道。
“回王爷的话,奴才是奉皇上之命,请王爷与王妃进宫一趟,皇上想见你们。”朝着百里韶华恭敬的弯腰行礼,高公公道明来意,竟管须发已白,但体态福气的他并不显老态,脸上的皱纹亦是浅显。
“父皇相见本王,还有王妃?”听到高公公的话,百里韶华不甚确定的挑了挑眉,又转眸看了眼同样难以置信的柳沁雅,怀疑自己是听错了。
“是的王爷。”高公公低头哈腰,恭敬的应道。
要知道在太子废黜之前,这势利眼的总管太监可都鼻孔朝天对百里韶华哼气的,现在看他得皇上召见了,马上就换上卑恭哈腰的嘴脸,不愧在宫里几十年,确实是个很会见风使舵的主,但若不是如此,他也不可能做到总管的位置。
“嗯。”闻言,百里韶华点头,“那稍后本王就带王妃进宫看望父皇。”眸底惯性的淡漠被陌生的担忧取代,那简单直白的一句皇上相见你们,竟莫名在心底激荡起圈圈涟漪,心尖莫名一颤。
“既然如此,那奴才就先回去了。”听罢,一直保持着哈腰姿势的高公公接着道。
“嗯。”百里韶华一脸凝色的点了点头,随即看向门外的徐福,“徐福,送高公公。”
“是。”徐福连忙应道,随即看向已然转身出门的高公公,弯腰做了个请的手势,“高公公请。”
用过早膳,百里韶华便带着精心打扮后的柳沁雅进宫了。
随着马车渐行渐远,门口的曲妃卿一张花容月貌的脸彻底扭曲了……
一路上,百里韶华都蹙眉望着车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看着这样的她,柳沁雅不禁有些郁闷起来。这还是自曲妃卿嫁进王府后他们第一次单独进宫,难得的雀跃心情全给他的心不在焉破坏殆尽。
受不了彻底沉闷压抑的气氛,柳沁雅忍不住抬手戳了戳百里韶华的肩膀。
呃……没反应?
又戳了戳。
呃……还是没反应!
柳沁雅当即不乐意了,一撅嘴就要挪开,腰上却突兀一紧。
“雅雅……”
本是心里郁闷的柳沁雅听到百里韶华怅然的声音自胸腔传来,蓦然怔住,望向他,有些不明所以。
“雅雅,我想借你的肩膀靠一靠,可以吗?”
百里韶华带着乞求的目光凝望着她,一时间,让她恍然自他身上看到当年那个抱着灵牌,躲在假山后落泪的少年。虽然不知道他为何突然这么伤感,但心却没来由的跟着一阵抽搐,尽是心疼。
“没问题,靠吧!”敛下眸底的心疼,柳沁雅露齿一笑,随即豪气的拍了拍自己的肩膀。
扯出一抹凄然的笑,百里韶华靠了上去,闭上的眼眸掩去了所有的情绪。
本来心情很好的柳沁雅,一时间,心情也随着他忧郁了起来,恍惚着,不由想起当年他们也是这么倚靠着坐了半天,不由微笑感叹,时光荏苒……
“韶华,你是天生就不能说话的么?”这话,柳沁雅问的很是小心翼翼,生怕触碰到他的伤处。
等了良久,也没听到百里韶华的声音,柳沁雅本以为他不愿回答,他的声音却悠悠的响了起来。
“母妃病逝那年,我刚好三岁……”提及往事,百里韶华的声音带着苍凉的哽咽,“父皇很宠母妃,只要母妃皱一下眉头,他就会心疼的要死,然而母妃的病逝,却是因为生产才落下的病根儿,所以父皇便把所有的错都归咎在了我身上,认为是我的存在害死了他心爱的女人,所以……他至此便对我不闻不问……我虽然顶着皇子的身份,然而却抵不过一个奴才的存在,太子是皇后唯一的儿子,因为他是受万人敬仰的太子,所以仗势欺人,嚣张跋扈,他时常带着别的皇子公主欺负我大骂我,说我是娘娘腔,没娘养的孩子,扫把星……不过这些我都忍着,直到有一天,他摔了母妃的牌位,还用脚踩了,我忍无可忍就动手打了他,然后,皇后一怒之下,就赐了我一瓶毒药……”
听着他断断续续讲述完,柳沁雅抑制不住的湿了眼眶,为他的遭遇而心疼,为他的难过而难过。
“所以,你不能说话就是因为皇后的那瓶毒药?”想到这,柳沁雅终于知道水碧当初为何会那般说皇后了,而且还是那般的愤然。
百里韶华张口正要说什么,车外却想起了车夫的声音。
“王爷,皇宫到了。”
闻言,两人皆是一愣。百里韶华随即整理好情绪,率先站起身来。
“走吧。”正要下车,却顿住了脚步,看向柳沁雅的眼里满是歉意,“雅雅……”
“怎么?”本还在为他不理自己就径自下车不高兴,但看他紧蹙眉头望着自己,柳沁雅却有些莫名其妙。
“没什么,走吧,下车。”百里韶华本是想说进宫两人还是保持距离,但看到她望着自己的眼神,就不由自主的违背了心意,伸出手道。殊不知,正是他这一个不忍,将会给柳沁雅带来最致命的伤痛,亦是他的……
“嗯!”点点头,柳沁雅甜甜一笑,随即起身握住了他的手。
看着她甜甜的笑颜,百里韶华只觉心里一暖,仿似一股暖流瞬间注满了心间,紧了紧手中温暖的小手,便带着她转身走了出去。
百里韶华先行下得马车,接着却是转身将柳沁雅给抱了下来,如此恩爱的一幕,殊不知已然落入不远处那对鹰鸷戾眸里,唇角勾起一抹恣意的冷酷……
俩人来到皇上寝宫门外,眼尖的宫人正要进去通报,却被百里韶华摆手打断,点头示意他们不用通报后,方才带着柳沁雅走了进去。
偌大的寝宫早已没有昔日的威慑之气,相反,是死寂的沉,沉得让人倍感压抑,尤其是那空气中充斥的腐腥味,虽不浓烈,却是令柳沁雅微皱起了眉头。
“父皇他最近生病了。”看到她的异样,百里韶华的眸里并没有出现不悦,只是有些忧伤的替她解惑着,暗暗握紧了她的手。
“生病了?”听到这话柳沁雅倍感惊讶,前些日子不是还好好的吗?生龙活虎,怎么说生病就生病?
百里韶华点了点头,“我们进去吧。”说着,便径自牵着柳沁雅走进了内殿。
还没到内殿的门口,就听见了皇上近乎痛苦的呕吐声。两人面面相觑,百里韶华当下松开柳沁雅的手跑了进去,而她亦没有丝毫犹豫,紧步小跑了进去。
然而,刚冲进门口,两人就愕然怔住了,只因皇上口口呕吐的不光是涩物,还有散发着腐腥喂污血,一滩一滩,晕染了金丝被褥,更是吐了床前一滩。
腥味直熏得人脑袋发胀,但柳沁雅却忘记了皱眉,全然被这触目惊心的一切震愕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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