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荒的风透着股腥湿味,直往骨头缝里钻,像无数细冷的针尖顺着衣领刺入脊背,寒意层层渗进骨髓。
林昭然深一脚浅一脚地踩在烂泥地里,鞋底早就不辨颜色,每一步都发出“噗嗤”的闷响,泥浆裹住脚踝,又冷又沉,如同大地在无声挽留。
这里野草疯长,割得裤脚沙沙作响,曾经的那眼泉已经被乱石堵得严严实实,只有边上一条细瘦的小溪还在勉强流淌,水声像断了气的老牛喘息,断续而粗重,在死寂的荒野中格外刺耳。
并没有什么旧部夹道欢迎,也没什么遗迹供人凭吊。
前面有个黑瘦的童子,正撅着屁股在溪边舀水。
手里那个陶罐豁了个大口子,看着都悬,粗糙的陶壁磨着他掌心的嫩皮,泛出一圈红痕。
“啪嗒”。
脚底一滑,童子结结实实摔了个狗吃屎,泥水溅起,打湿了半张脸,陶罐磕在石头上,碎得只剩个底座,裂口处锋利如刀,映着天光一闪。
林昭然下意识抬脚想过去扶。
那孩子却像没事人一样爬起来,也不哭,甚至没看那流了一地的水。
他捡起一块最尖锐的碎片,没扔,反倒小心翼翼地把它插进了溪边的石缝里。
那个角度很刁钻,正好迎着夕阳。
原本昏暗的溪边,被这块碎陶片折射出的光,照亮了巴掌大的一块地——光斑颤动,像一小簇不肯熄灭的火苗,在潮湿的空气中微微跳跃。
“这罐子废了。”林昭然收住脚,声音有些哑,喉间像是被砂砾磨过。
童子抹了一把脸上的泥,咧嘴一笑,露出一口豁牙:“还能照一会儿。”
林昭然怔住。
她慢慢蹲下身,视线与那块沾泥的陶片齐平。
夕阳下,那碎片边缘锋利,泛着一股子倔强的冷光,映得她瞳孔微微收缩。
她伸手去拨弄旁边的湿土,指尖触到了硬物——冰凉、粗粝,带着地下深处的寒意。
拨开一层浮泥,下面是一块残砖。再往下挖一寸,又是一块。
这些砖头都不完整,有的缺角,有的断裂,但它们排列得整整齐齐,每一块的正面都朝上,像是无数张脸,埋在烂泥里也要仰着头。
最上面那块砖缝里,嵌着一小片青釉陶,釉面刻着半个‘明’字——那是他们当年埋下的火种。
她没再动那些土,只是把满是泥污的手掌贴在湿冷的地面上。
掌心下的土地微微震颤,那是地下水流在冲刷岩石,也是无数草根在顶破冻土。
地温顺着掌纹传上来,像极了某种沉闷却有力的脉搏,一下,又一下,叩击着她的血肉。
不需要她再说什么了。
天色暗下来,夜雨毫无征兆地泼洒而下,雨点砸在叶面噼啪作响,混着泥土的腥气扑面而来。
泥浆顺着坡度流淌,瞬间淹没了那块发光的陶片,也盖住了那些仰脸的残砖。
一切光亮都被吞噬,仿佛从未存在过。
林昭然撑着膝盖站起来,膝关节发出轻微的咔哒声,像是年久失修的门轴。
她转身走进雨幕,步子迈得并不大,却也没有停顿,更没有回头看一眼那片被泥浆封死的“光”。
一场暴雨过后,溪水暴涨,几片沾泥的碎陶顺流而下,穿山越岭,不知漂向何方。
千里之外,京城国子监只剩断壁残垣。
几只乌鸦落在半截焦黑的石碑上,哑声叫唤,声音干涩如枯枝摩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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