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霄宝殿,死寂如坟。
殿中祥云瑞霭依旧,仙乐天香未散,但那股平日里庄严肃穆、统御三界的无上威仪,此刻却仿佛被一层无形的寒冰所冻结。
文武仙卿分列两侧,个个低眉垂目,面色凝重,连呼吸都刻意放轻,生怕惊扰了那高踞九龙宝座之上、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的玉皇大帝。
托塔天王李靖、三坛海会大神哪吒、以及被亲兵搀扶着、面色灰败的巨灵神,跪伏在丹墀之下。
李靖的黄金塔黯淡无光,哪吒的火尖枪失去了往日的灵焰,巨灵神更是气息萎靡,双臂包裹着厚厚的仙帛,隐隐有金色血迹渗出。
他们身后,是稀稀拉拉、盔甲残破、士气低落到极点的残兵败将投影——那五万天兵,能囫囵个儿退回南天门的,不足三万!
败了。
而且是惨败。
堂堂天庭降魔大元帅,携先锋悍将,统五万天兵,布下天罗地网,去讨伐一个下界自封的妖猴……结果被人一棍子打崩了阵法,杀得溃不成军,狼狈逃回天庭!
这份战报,如同最响亮的耳光,狠狠抽在凌霄宝殿每一根玉柱上,抽在每一个仙卿神将的脸上,更抽在了玉帝那维系了无数元会的无上威严之上!
玉帝的手指,在龙椅扶手的金龙浮雕上缓缓划过,留下一道淡淡的、几乎不可见的白痕。
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但那双深邃的眼眸中,仿佛有星河寂灭,宇宙归墟的寒光一闪而逝。
“李靖。”玉帝开口,声音平静得可怕,听不出丝毫情绪波动,却让殿中温度骤降。
“臣……臣在!”李靖额头触地,声音艰涩。
“五万天兵,天罗地网,托塔天王,三坛海会大神……拿不下一个花果山的妖猴?”玉帝缓缓问道,每一个字都像冰珠砸在玉砖上。
李靖浑身一颤,伏得更低:
“臣……臣无能!有负圣恩!那妖猴孙悟空……神通实在匪夷所思!
其力量之大,远超地仙范畴,更兼变化多端,战斗方式狂野诡变,不循常理!臣等……竭尽全力,实非其敌!恳请陛下……再遣精兵强将,必能……”
“够了。”玉帝打断了他,声音依旧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终结意味。
殿中落针可闻。李靖额头冷汗涔涔,不敢再言。
玉帝的目光从李靖身上移开,缓缓扫过殿中众仙。文臣面露忧色,武将多有愤懑不甘,但更多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惊悸与茫然。
一只下界妖猴,竟能败天庭正军?这超出了他们的认知与想象。
“众卿。”玉帝的声音在寂静的大殿中回荡,“妖猴孙悟空,藐视天威,聚妖叛逆,今又败我天兵,气焰嚣张至此。天庭威严,不可损;三界秩序,不可乱。此獠,必诛。”
他的语气平淡,却透着斩钉截铁的决绝。这一次,不再是“擒拿”,而是“必诛”!
“陛下圣明!”武曲星君、巨灵神(勉强发声)等主战派精神一振。
太白金星眉头紧锁,欲言又止。
事到如今,招抚已绝无可能,但那孙悟空展现出的实力……恐怕已不是寻常天将所能应付。再兴兵戈,若再败……
“李靖损兵折将,督战不力,暂夺元帅印,闭门思过。”玉帝对李靖的命运做出裁决,随即目光转向武臣队列,“四大天王。”
增长天王魔礼青、广目天王魔礼红、多闻天王魔礼海、持国天王魔礼寿,四兄弟越众而出,齐声应道:“臣在!”
“朕命你四人,各领本部天王军,并调二十八宿、九曜星官、十二元辰、五方揭谛、四值功曹……总计十万天兵,再下花果山,务必将妖猴孙悟空,及其党羽,一网打尽,魂飞魄散!”
玉帝的声音陡然转厉,杀意如寒冬朔风,席卷殿宇!
“臣等领旨!定不负陛下重托!”四大天王轰然应诺,声震殿梁。这一次,阵容远超上次,几乎是天庭常规武力的精锐尽出!
势要以雷霆万钧之势,彻底碾碎花果山!
玉帝微微颔首,不再多言,只是那双望向殿外、仿佛穿透层层云霭直达下界的眼眸深处,除了冰冷的杀意,更有一丝极深的疑虑与……审视。
这孙悟空,到底什么来头?其神通路数,隐隐有灵台方寸山的影子,却又更加狂暴偏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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