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尹慕儒长得高大,又常常打篮球,自然有几个追求者。某天体育课结束,陆道衡在角落的隔间内,听到他说,“我喜欢的是周玄清那类,别人我可看不上眼!”有同行的人大笑:“我看周玄清和陆道衡关系不错,也没见你吃醋啊!”尹慕儒激烈反驳:“那能一样嘛!周玄清那是为了提高成绩,才和他好的,我和周周可是竹马,陆道衡能和我比?!”“……”短短两句话,陆道衡却记了近十年。“陆道衡?陆老师?!”“嗯?”周玄清狐疑道:“想什么呢?”接着道:“烤肉的窗口没开,我们随便吃点?”陆道衡抬头看过去,还没正式开学,学生很少,所以整层楼只开了两个窗口。“出去吃吧,我找一下附近的烤肉店。”说着,就拿出手机,点开软件,不大熟练地滑动着。“你很想吃烤肉?”周玄清没明白,为什么陆道衡非要找烤肉店。“你想吃。”陆道衡手没停,仍旧埋头在手机里,认真的样子,似是在做一道难解的数学题。周玄清乐了,“但食堂不是没开窗口嘛,今天吃不了,改天一样能吃。”“不一样,想吃的时候没吃到,改天再吃,就不是那个味道了。”周玄清没想到他这种清心寡欲的性格,能在美食上有这么高深的见解。对吃颇有心得的周玄清猛猛点头,“所以要趁想吃的时候,赶紧吃!”说完,骤然一愣,他和陆道衡的关系,又何尝不是这样。前几年两人没联系,也算不上朋友,这次偶然碰到,有了这次机会,即使他什么都不做,最后也只能回到原来陌生的关系。何不趁现在,想要的时候,去得到?至于恢复记忆后……厌弃就厌弃吧,至少吃到了!不生气当晚,赵萍让周玄清回家吃饭。周家是北城本地人,周父周长崇年轻时从部队退下来,分配了工作,和赵萍自由恋爱,结婚后生了周玄清,赵萍没上过一天班,全职母亲做了二十几年。周长崇性格沉闷,但好在赵萍不介意,一家人倒是平安顺遂,周玄清工作后,每到休息日,就回家蹭饭。周玄清回家时没忍心丢下陆道衡一个人,把他捎上了。“待会儿我爸要是说你,你就忍忍,我帮你说回去,别生气。”他爸周长崇是什么脾气,周玄清最清楚。他当初宣布出柜的时候,就不受待见,他爸还盼着周玄清掰直回去呢!“不生气。”陆道衡两手提得满满当当,周玄清一再阻拦,才止住他购买的速度。到了小区,熟悉的记忆袭来,周玄清指着旁边的榕树问陆道衡:“你还记得这儿吗?”“记得,”榕树的第一个树杈很低,已经被小区里的小孩磨到反光了。“放学回家时,你找我抄作业,就坐在上面。”周玄清不满,“什么抄作业,我那是爱学习,借鉴一下而已!”说得也太难听了。他好歹是双一流大学毕业的研究生好吧!“哦~是吗?”陆道衡被他逗笑,没反驳。他抬头看向以前住过的地方,那儿已经换了一家人,炊烟袅袅,窗外还晾着衣服,看起来很温馨。周玄清跟着他一起望过去,知道他是想外婆了。陆道衡原来没住这儿,因为他爸妈工作忙,就把他送到外婆家来,后来丁慧偶尔回来一趟,两人恰好又是同桌。不过在出国前,陆道衡的外婆去世了。周玄清接过他手里最轻的两个礼盒,道:“待会儿再出来逛,我们先进去。”单元楼的门锁坏了,两人直接上楼,平时习惯了坐电梯,突然要爬五层楼,周玄清有些受不住,没多久两手就空了,礼盒又回到陆道衡的手里。“呼……先休息一下!等……一等……”他喘气扶着旁边的墙,腰都跟着弯了下去。陆道衡笑意柔和,“以前高中时,你上下楼不是挺快的?”周玄清艰难地走着,“我下楼快那是因为我腿长,不过我上楼快你是怎么知道的?”陆道衡被他问得神情一滞。这一瞬的表情被周玄清抓到,“你跟踪我?”又觉得不对,“楼道这么窄,我又不傻,不可能不知道啊……”陆道衡把东西放到一只手里,另一只手牵着他,让他把力压在自己身上,两人一块往上走。“我住你对面,你什么时候亮灯,我能看见。”周玄清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但好在他单纯,没继续探究陆道衡为何要关注他什么时候亮灯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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