沄台之上,稍后一侧百官群立,而百姓们要在沄台之外遥遥相望才可观礼。
怪不得北坊以前说在百姓堆里是不可能看见国师的。
不多时,有持钺甲士忽地齐齐顿足。
祁染本来还在偷偷张望,甚至还有些分神,在脑海里默默记着,二十四人执灯绕殿,东侧设香坛,西侧设排钟,西乾祭礼规模他记得一清二楚。
他收起心里的胡思乱想,赶紧垂首,紧张等待着。
沄台人数众多,但此刻除了风声却听不到一丁点杂乱动静。
人群的喧嚣声早已远了,仿佛天地都倾倒在这座白玉祭台之前。
渐渐地,天光斜照,金色日光在阶台上缓缓流转,仿佛活物。远处传来沉缓钟鸣,浑厚如雷,连大地都为之震动。
祁染又将头压低了一些,几乎是被一股莫名的心悸驱使着。
他是个从未经历过这场面的现代人,正因此,内心更是撼动不已。
雅乐奏鸣声如云雾一般,渐渐飘近了,在某一刹那,忽地戛然而止,敛声屏息。
钟响三声,礼乐止。
长阶之上,一人缓步而出。
一袭纯白神衣,层层叠叠,纱缎相错,如雾似雪。腰间神缨垂玉,足踏金纹皓履。衣诀无风而动,金光自他足下流淌而出,每一步落下,仿佛都能在台面上激起一道柔和光晕,似星辉泛起波澜。
祁染脑子里的所有名词术语都像被风吹落的纸页,一瞬间空了。
他知道为什么所有人都说“无人知晓国师真容”了。
最先映入眼帘的是那副面具。
国师闻珧金面覆容,只露出唇与下颚,极净极冷,连神情都不多给半分,不是凡人的遮掩,而是神职者的自绝于尘。
所有五官隐于金面后,只留最安静的一抹唇线,淡得近乎寡情,寂得近乎残忍。
他未曾言语,未曾停留,缓缓拾级而上。
纯白长纱随风而动,步履轻慢,不似凡人。
祁染竟然生出一种极不合时宜的错觉,这是神明踏入了凡尘。
这是西乾史料中“擅权误国,血染丹阙”的权臣闻珧?
霜华不侵衣,云生步下风。不染尘埃自照人,疑是旧神游人间。
他到底应该如何为他去注解?
祁染几乎忘了呼吸,只听见远处万民伏拜的衣袍摩擦声与香火焚烧时细碎的噼啪声。
他动也不动,眼神追随着那副覆面金容而去,一瞬间,甚至生出一种荒唐的妄想。
如果能成为那面具上的一枚金链,垂在神官的鬓边,随他轻动而摇曳,那也足够了。
“司簿,该去了。”身边有人悄悄提醒他。
祁染如坠梦中,一时之间甚至有点想不起来东阁都说过些什么,抬脚便跟了上去。
他懵懵懂懂地追随着那道长纱曳雪的背影。
跟了几步,又恐自己贸然莽撞,连忙落出三四步的距离,跟随在神官身后。
脚步声沙沙响起,自他之后,仪仗鱼贯而出,列队其后,缓步而行。
神官立于沄台最高处的祭坛处,身影正对天穹。
神官举起祭扇,长流苏轻晃,随后脚步轻挪,以手执扇,如图腾般一步一步,轻而稳,每一次停驻都轻摇扇铃,舞姿没有丝毫取悦的意味,是与神明对话的法度,一场静默而庄严的献身。
神舞已毕,祁染才敢抬眼悄悄看着。
一旁有数位天家使者上前,其中几位将点好的供香交予祁染,另一位上前奉上笔墨,神官执笔落下几字。
使者小跑下祭坛,捧着神官笔墨,高声传达神意。
“日落大雨,三日不休。”
使者们退下了。
人群如潮水一般伏地,头颅低垂,连封都为之静止。
祁染深呼吸一口气,檀香萦绕鼻尖,他眼前迷蒙了一瞬。
他知道自己该跪了,身体也已经在发软,膝盖微颤。神明当前,他也不能例外。
可就在他双膝将落未落之际,神官忽然转身。
只是相隔三四步,那真是极短极短的瞬间。
国师闻珧自祭坛前旋身,金面侧转,下一步便朝祁染面前而来。
他走近了,祁染心头一跳,手里还捏着供香。下一刻,闻珧伸手,长长袖角拂过祁染刚要弯下的膝前,抓住他手腕,指尖轻轻拈住他手中的几支香,极自然地从祁染手中取走。
祁染指节一缩,像是被火撩到了掌心。
这一伸手,打断了他将跪未跪的动作。
香已离手,跪礼未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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