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的灯火一夜未熄。
朱标已经坐在了刑部专门辟出的“诏狱审录堂”上首。
这里没有外面大殿的宏阔,只有压抑的窄深和高耸的顶梁。
夜审还在继续。
一个穿着囚衣、头发凌乱的官员被拖了进来。
他身上的官袍早已不见,只剩下一身破旧的囚服。
脸上污秽,眼神浑浊,带着绝望的麻木。
蒋瓛将一个染血的卷宗放到朱标手边。
朱标翻也没翻,目光直接落在堂下跪着的人身上。
声音比外面的寒夜更冷:“李德贤,应天府通判,分管漕运、河道。”
他没有疑问句,只是陈述。
跪着的李德贤身体抖了一下。
“洪武十五年九月,苏州上解织造贡银,总数八万四千两。账册记载,全数入库。”朱标的平铺直叙,“实际点库,只有七万两。银库大使周成是你的内表弟。”
朱标盯着李德贤:“银库是你管的。周成是你的人。账是你最后签批的。”
他顿了顿:“那一万四千两银子,去了哪里?”
李德贤嘴唇哆嗦着,眼神闪躲:“下官……下官不知……那是户部……户部清点后的……”
朱标的目光纹丝不动,像是钉在他身上。
“户部清点银库后,需漕运清吏司通判签字确认实物入库。”
他拿起那本卷宗,丢到堂下:“这是你签字的入库核销文书副本。上面是你的手印。”
“那银子,”朱标的语气没有丝毫波澜,却带着千钧之力,“不是周成监守自盗,就是你李通判挪作他用。或者,你俩合谋。”
李德贤猛地抬头,眼底的恐慌几乎要溢出来:“殿下!下官不敢……”
“不敢?”朱标打断他,“那你说说,你同科进士张裕文,如今是户部山西司主事。他山西老家去年新起的五进大宅,占地二十亩,所用的上好木料子,哪里来的钱?”
李德贤的呼吸瞬间停止了。
冷汗大颗大颗地滚落,砸在冰冷的地砖上。
朱标身体微微前倾:“你以为,你们把线头都藏在漕运转运的损耗里,就能瞒天过海?每个环节都有人负责,都留下点证据,互相牵制着,就觉得铁板一块?”
他摇了摇头:“蠢。户部转运,漕运提库,河道维护,三处的人串联在一起,从耗银、工食银里拆借,补窟窿,挪新钱填旧账。像滚雪球,滚到今年春天,那窟窿滚成了吞人的旋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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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德贤瘫软在地。
他所有侥幸的心理防线,在太子殿下清晰、精准、毫无遗漏的点拨下,彻底崩溃。
蒋瓛看了一眼太子。
朱标微微颔首。
蒋瓛走上前:“押下去。让他把牵扯到的户部、漕运、河道同犯名字、挪银路径、时间、数额,都写出来。少一笔,带上来接着审。”
两名锦衣卫像拖死狗一样把烂泥般的李德贤拖了出去。
惨嚎声在门外戛然而止。
天色蒙蒙亮。
雪又下大了些。
朱标没来得及吃口东西,已经坐在了东宫偏殿的暖阁里。
一夜未合眼,太阳穴突突地跳。
长桌上堆满了各地推荐的官员名单和履历。
东宫属官在他身边,低声飞快地报着名字和基本状况。
“……这个叫郑长兴,举人出身,吏部考评是‘才具平庸,性喜钻营’。但他是翰林学士周淮的妻侄。”属官指着一份履历。
朱标面无表情地抽走这份履历,丢到旁边的空置篓子里。
篓子已经快满了。
“下一个。”
“……海州教谕吴思源,洪武九年进士,一直在京外做学官。考绩是‘敦厚勤勉’,几次考评都无劣迹。没有攀附的实迹。”属官递上另一份。
朱标仔细翻看履历,目光落在“敦厚勤勉”四个字上停了数息,又看了看其主政地方文教时的几件具体事务记录。
他拿起朱笔,在这份履历上点了一下。
属官立刻会意:“是,殿下。此人可擢升吏部考功司员外郎,补缺?”
“不。”朱标摇头,“去工部都水司,做郎中。工部现在最需要踏实做事,能核算清楚每一笔河工银的人。考功司那边,把大理寺正刘文简调过去。”
“是!”属官立刻在另一份文书上标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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