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氏沉默着,纤长睫毛不时轻颤,“你怎么不杀了我呢?”
“哦?”李绍饶有兴味,伸手从案几上的白瓷花瓶里取下今早新撷的兰花,独有的幽香随着夜风扑面。
她侧头看向她:“是在等着我把孩子诞下吗?”
仍是没有回应,他的一双眼,冷沉如深潭,薄唇始终挑着抹笑意。
“看来不是呢?也是,这不足月的孩子诞下也活不成。”孟氏似乎得到了答案,微微垂下头,鬓边碎发也跟垂下。
她轻轻抚摸着自己隆起的腹部,纵使对他没有感情,对未降世孩子也仍有着的浓浓爱意。
快做娘亲的人啊,怎能没有爱怜呢,现下他们之间只剩薄薄一层遮羞布,她不再与他虚与委蛇,只道,“你是再等太子被废黜呢。”她兀自说着,手指轻柔抚摸过腹部,凄惶惨淡,微笑着又道:“就是这苦命的孩子怕是等不到那一日了。”
李绍把玩着手中的兰花,翠绿细长的根茎,粉的发红的花瓣,内里浅浅的一点白,鹅黄的花蕊,小而嫩,鹅黄,他沉静如水的眼有暖意流过,似乎是想起了那个狡黠的小人,穿着鹅黄色的裙,从他眼前晃过,他心情不错,将兰花从茎上折下,轻轻插在孟氏鬓发间,声音喜怒难辨:“我与太子殿下,骨断筋连,太子被废黜于我有什么好处呢?”
“因为忠王想做储君。”
这话说得又轻又缓,李绍斜斜拄着凭几,饶有兴味的看着孟氏:“无凭无据,怎么能够如此说呢?”
“忠王恐我将您的野心说予太子殿下,故此日夜囚禁着我,不是吗?”
李绍仍是沉着笑,一言不发。
他向来谨慎细致,即便此刻只有他们二人,仍能沉得住气,只淡淡说笑:“你真是折煞我了。”
孟氏望着窗外冷月,桂花枝头从窗外探入,馥郁香浓,语气生冷带着不易察觉的无奈和恨意:“可惜太子殿下识人不清,错将你视如心腹,委以重任。”
她这恨意并非毫无缘由,她能够清楚的感受到,李绍是容不得她的,他看似恭谨温和实则薄凉寡恩,或迟或早,他定会杀了她,只可怜她腹中孩子,要与她陪葬,想此,不由流下两刚清泪。
“自去岁以来,我给太子殿下的信函都被韦氏暗自替换了吧。”她笑了笑,语气里有点嘲弄:“忠王与忠王妃。”
他们这对夫妻至亲至疏,是紧紧捆绑的利益伙伴,相互扶持荣辱与共,却独独缺了那么几分男女之情。
她那还算是美丽的脸此刻充满愤懑和绝望,太子殿下根本不知道她眼下的处境,只当她是在忠王府一心养胎。
这一切都在李绍的计划中,怀孕也好,刺激杜夫人也罢,每每想此,她都感到脊背寒冷,眼下以安胎为名拘在这一方院中,更是遂了他的心愿。
李绍笑意愈浓,初露峥嵘,道:“你还不知道吧,张九林被罢相了。”
仅仅是三月有余,外面便改天换地了一般。
她先是一怔,而后不可置信的看向他,不免有死期将至之感。
“李林辅如愿做成首辅宰相。”他语气少不了几分自嘲,“只怕以后的日子会越发艰难。”他望向窗外月,竹影婆娑,有潺潺流水之声,只是院里蝉鸣不止,扰人心烦,心中已有去意,起身轻轻抚拍她的肩膀,似在安慰:“张九林虽被罢相,但到底还在朝中任尚书右丞,李林辅惯是推波助澜,揣度圣心,又岂会做出头鸟,只要张九林尚在朝中,你的太子殿下就还有喘息回旋余地,比起担心太子,你更应该先担心你自己。”
说罢没有丝毫犹豫,长腿迈过门槛,离开了这里。
……
李涟正用白帕擦拭着宝剑,沾过清水从剑头拭到剑尾,寒光乍显,透过剑身反射出冷凌凌的光,他看到了自己的眉,长而深,眉下是冷而俏的一双眼,“颇得圣眷”“冠绝诸王”,世人都是如此说他的,从他出生,他的母妃武氏就说他是要当太子的。
当太子?
他其实对储君这个位置兴致缺缺,他觉得武氏爱他又不爱他,爱他,想给他捧得高高的,捧到那九重宫阙里。不爱他,因为捧给他的,尽是他没那么想要的。
只不过捧得高了,自然就下不来了,稍不留神就是粉身脆骨。
感到薛耀偷偷瞄定他许久,这才慢慢把擦拭好的剑收回剑鞘,一撩袍子坐在案几旁,取了盏清茶。
薛耀清理嗓子,道:“都查清了,那个吐蕃奴名叫阿普,我私下与他会过面,确实是从那夜吐蕃王子宅死里逃生出来的……”
李涟听着,啜了口茶,思绪仍是飘得远远,魂啊魄啊的,通通都没在身上。白日里他刚刚和杨家女幽会过,她叫玉容,她低头同他讲话时,他能看到她透红盈润的耳垂,上面坠着珍珠耳珰,一摇一摇的,似荡到他心上,诞钟粹美,含章秀出。
“仁王,您要见他吗?”薛耀道,见他望着白瓷杯里茶出神,三魂七魄尽失似的,凑近叫道:“仁王?”
“仁王?”
李涟恍惚缓过神,放下了还一口没喝的茶,道:“你说什么?”
“那个死里逃生的吐蕃家奴,阿普,您要不要亲自见他一面?”
薛耀又重新问了一遍,可是李涟的心呐,哪里在这些事上,他眼前浮现的是少女云蒸霞蔚似的含羞的脸,须臾花开,刹那心醉。
似乎恍然还在与那姿容绝代的少女幽会,只想摘下树梢上红艳的石榴花,别在她的耳畔。
“仁王”
“仁王”
李涟被叫的心烦,起身不耐烦道:“你看着安排吧。”继而推门离去了。
徒留薛耀自己,不禁发愣,心道:这杨家女是何仙子般人物,竟叫仁王这样失魂落魄。
第65章
“你知道吗?孟氏快生了。”睦儿和元桃正泡在大木桶里沐浴,氤氲水汽蒸着女孩子娇嫩的脸颊,睦儿说着从陶罐子里挖了一把皂角膏来,对元桃说:“你转过去,我给你擦擦背。”
元桃调过身,黑发湿漉漉的黏在柔嫩的肌肤上,疑问道“孟夫人快临盆了?”掰着手指头算了算,问道:“足月了吗?”
“没足月,兴许是因为怀了两个,肚皮装不下了,谁知道怎么回事,只怕这不足月强生下来也活不成,保不齐是两个四胎。”睦儿把黏在背上的乌发撩开,将冰冰凉凉的皂角膏涂在她
的背上,搓出细细的沫,说:“我也是方才打水时候听桂儿阿姐说的,也就这两日了。”
元桃扭过头,眼睛里蕴着汪泉似的,“她还在那间院子里?”
“可不是嘛,被杜夫人看得紧,说是悉心照料,我瞧她可不像有那么好心的人。”又说:“你把胳膊抬起来,我给你这里也涂抹,看你这脏的,泥娃娃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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