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日头毒辣地悬在中午,一辆锈迹斑斑的面包车碾过村口碎石路,扬起阵阵呛人的黄土。
车门发出刺耳的吱呀声,三个男人依次下车,最前头的陈飞刻意整了整皱巴巴的西装领子,颈处青黑色的蛇形纹身随着动作若隐若现,像条吐着信子的活物。
他身后跟着个耷拉着脑袋的小女孩,揪着二哥褪色的裤脚直往人后躲。阳光斜照在车身上,映出几道蜿蜒的划痕,仿佛是岁月留下的伤痕。
采婆婆拄着枣木拐杖,佝偻着背拉开斑驳的木门。浑浊的眼珠在陈飞身上转了两圈,拐杖重重敲在门框上,震落几点漆黑:"哟,陈飞来了。"她布满皱纹的脸上挤出一丝似笑非笑的表情,眼神中透着审视与打量。
"奶,我跟我哥他们来了。"陈飞脖子缩在洗得发白的衣领里,赔着笑脸说道,"阿末在吗?我叔、我婶在家吗?"话音未落,院子里晾着的碎花床单突然被一阵风卷起,哗啦作响。阿末攥着半干的衣裳出现在堂屋门口,阳光洒在她单薄的身上,拉出一道长长的影子。
陈飞赶忙往前半步,油头在阳光下泛着不自然的光:"阿末,这是我哥。"大哥斜倚着门框,褪色的西装袖口露出半截洗得起球的红秋衣,眼神闪烁不定,时不时偷瞄着屋里;二哥跟前的小女孩突然打了个响亮的喷嚏,喷溅的口水星星落在阿末刚洗好的床单上,阿末皱了皱眉,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退。
"进房子坐吧,我爸妈就快回了。"阿末扯了扯床单,指甲在布料上掐出几道深深的褶皱。风卷着院角枯黄的枯叶,在青砖地上打着旋儿滚来滚去,偶尔撞在墙根的水缸上,发出清脆的声响。院子里的老槐树叶子蔫巴巴地垂着,没精打采地晃动着。(
十分钟后,元正提着一袋蔬菜进门,鞋底沾着的泥点子在地上拖出长长的痕迹。
他扫了眼桌上随意摆放的茶杯,脸色瞬间阴沉下来,喉结动了动:"你跟他们说彩礼的事儿没?"
阿末垂着头抠拇指上的倒刺,摇头时发梢扫过脖颈,露出纤细的皮肤:"没……没说。"
"再听那丑东西的话,你就别进这个门!"元正重重把袋子砸在桌上,震得搪瓷缸里的茶叶剧烈地浮起又沉下,溅出几滴深褐色的茶水。
娇兰端着笸箩从厨房出来,在围裙上紧张地擦着手,目光在众人脸上不安地游移,仿佛在探寻着什么。
日影渐渐西斜,堂屋门缝里飘出激烈的争吵声。
阿末在院子搓洗衣服,搓衣板上的声响混着陈飞和他哥的拔高的嗓门:"明明是她......"每一个字都像钢针扎进阿末心里,她霍然起身,搓衣板"哐当"掉进洗衣盆,溅起的水花打湿了衣角。
"阿末!"娇兰一把拉住她,"现在吵有什么用?"
"我勾引他?"阿末冷笑,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他有钱?有房?还是长得好看,哪里年轻的男人那么多,每个都比他陈飞长的全乎我勾引他,要不是他强迫我生米煮成熟饭,他还有踏进我们家门的机会吗?这会恶心人,肯定就是没钱给彩礼?"阿末咬牙切齿的"
娇兰脸色煞白,慌忙捂住女儿的嘴:"小声点!"
阿末甩开母亲的手,听着哪些让人心里滴血的话。
娇兰说道,那你还嫁不嫁?
阿末冷笑一声,:"如果陈家人,态度好也许我心里的气可以消一些,但是现在,我要嫁,我要看看陈家有什么手段能让我过上他们说的好日子。"
堂屋突然传来瓷器碎裂的脆响。
陈飞的二哥冲出来,油光满面的脸上青筋暴起:"八千八,少一个子儿都不行吗!"
阿末盯着他凸起的啤酒肚,突然想起昨夜梦里那条缠紧她的红绸带。"行,我嫁。
"她捡起地上的碎瓷片,锋利的边缘比刀刃都快,手里已经腥红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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