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就是小厨房外面那张日常供沈冬择菜喝茶偷懒打盹的石桌。
滴滴血色染红桌面,令端着饭菜的少女瞬间皱了眉头。
“上饭。”只穿短衣的卫轶在桌子旁落座,命令的理所当然。
然而沈冬却无法将自己做好的食物放在这样被血污了的桌面上。
“尊上,席不正,不该食。”她垂眸看着自己手里的托盘。
——美食,美器,美味。
再看此时的石桌:脏、乱、差。
这头白虎若就这么不拘小节的吃将起来,无异于牛嚼牡丹。
托盘很沉,只这么几句话的功夫,她的手就开始发抖,但她坚持不放,宁肯自己默默发力。
卫轶坐下之后,就能看到沈冬表情了,敏锐如他,自然也观察到了她手臂的乏力。
见她坚持不肯将饭菜放到石桌上,卫轶并不多话,胳膊一伸就抽走了她紧握的托盘。
轻轻松松,仿若无物。
沈冬手中一空,不由愕然抬头,却见那只白虎已经单手端了骨瓷百菜大碗,就着硕大的碗口咕咚喝了一大口汤。
刷,她的手忍不住捏了起来。
卫轶两口饮尽排骨汤,只觉汤水鲜美至极,同时也不乏肉香,却又很是清爽,跟他以往吃过的所有汤水都不同。
“这汤还怪好喝的,”他自言自语了一句,随手夹起小排放入嘴里。
柔嫩弹软带有丰沛鲜汁的排骨入口,香浓到让人几乎把舌头吞下去。
卫轶甚至都没发现自己把骨头也嚼碎了,和肉一并吞下了肚子。
“肉也好吃!”他剑眉一挑,忽而偏头问僵在一旁的少女,“你叫什么名字?”
已经来了三天的沈冬,本来刚才是要把饭端去主院送给卫轶吃的,谁知却被他在小厨房门口截胡。
还污了她常用的桌子。
因此沈冬回答的时候带了点不悦:“启禀尊上,民女的名字是韩文公的两句诗:云横秦岭家何在,雪拥蓝关马不前。”
卫轶大口吃着,脑子里却在急转:家何在?雪?悲愤?颓然?
他吃完了冬瓜排骨汤,又掀开金钵,一瞬间热气扑面,芙蓉鸡片的香气重重给了他一击。
深深吸了口气,卫轶忽而对身侧的少女说:“你的名字里,定有一个‘冬’字!”
“……”沈冬抿了抿嘴,迅速转移话题,“我去给卫公盛饭。”
说着,她快步走回了厨房。
卫轶看着她的背影肯定的点了点头:“被我猜着了。”
大碗米饭端上来,他先欣赏了一下盘子上色香味俱佳的芙蓉鸡片,紧跟着就呼啦一下将菜全倒到米饭上。
沈冬精巧的摆盘甚至维持了不到两息的时间。
沈冬:不气,牛嚼牡丹而已,我不气。
理智让自己不要生气,但手指却自己有自己思想的紧紧捏成了拳。
她自幼随名厨养父出入富贵之家,从来没见过卫轶这种明明有权有势却毫不讲究的猛人。
他有无数精美的器皿,多到能随便堆在厨房里供厨子选用,然而他吃饭的方式,却是个军汉。
让见惯了注重风雅、礼仪、斯文的讲究人的沈冬,委实难以适应。
他,他就不能一片肉一片肉的夹着慢慢吃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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