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里,连着下了好几天的雨,房檐低小,滴滴雨水砸落地面,激起些许涟漪,只道是,小楼一夜风吹雨,深巷明朝卖杏花。
好在今夜,雨终于是停了。
杏花疏影里,两三浅笑间。过客且留情,一曲铃铛笑。
风浅浅拂过纱帘,女子白嫩的肌肤若隐若现,勾人心魂。
“各位看官,今日寻花楼,杏花疏影,若想一睹婉娘真容,各位知道怎么做。”
寻花楼一楼,此刻觥筹交错,正中间是红色维纱,内里有一张被围住的床榻,床榻之上侧身躺着一女子。
“清妈妈,我出十两黄金。”
一男子大声喊道:“我什么也不做,十两黄金,清妈妈,我就想看看婉娘真容。”
清妈妈用扇子挡住了自己的嘴,笑得十分开心,“程公子,十两黄金……”
“什么东西!区区十两黄金还想看婉娘!我呸!”
程公子的话立刻惹了众怒,今日大家可都是来看婉娘的,谁不是非富即贵的公子哥,且在清妈妈的洗脑下,所有人都觉得婉娘是个不可多得的美人,为了能看婉娘一眼,不惜一掷千金。
“清妈妈,我出一百两黄金,您就让我看看婉娘吧!”这杨公子虽然豪气,可是人长得实在有些太磕碜了,清妈妈笑道:“杨公子,不是清妈妈我不帮你,实在是你……你这副样子进去,怕是会吓到我们婉娘啊!”
清妈妈这话一出来立刻引得哄堂大笑,那杨公子也不恼,只是笑道:“清妈妈真是小气,把婉娘当做宝贝似的供着,我们连见一面也不行,那元家的既安公子都见过这么多次了,清妈妈就行行好,让我们瞧瞧吧。”
春熙站在二楼,看着下面的人终于发出了笑声:“从前你们一掷千金,只为看我笑颜,如今为了见姐姐一面,竟这般求清妈妈,当真是只见新人笑,不闻旧人哭啊!”
众人听见声音都朝二楼看去,春熙一脸笑意,依然是一双赤足,上面的铃铛一摇一曳亦生姿。
“春熙姑娘可别说笑了,您是天仙般的人儿,咱们哪里舍得让你哭啊!”
春熙满意的笑道:“好啊,公子既然这么说了,又出手阔绰,便随我到春字阁吧,我今日新排了一支舞,不知公子可愿赏脸?”
那人笑得得意,可却还是想一睹婉娘芳容,便婉言拒绝了春熙的邀请,春熙脸色立刻就冷了下来,对着帷幔之后的婉娘道:“姐姐,这公子真是不识抬举,我便走了。”
那公子的脸色也立刻阴沉了下来,他身为花家的二公子,哪里受过这种委屈,他为了家里的任务,从年关开始便守在这荣域,可是却一直没有得手。
后来听说元既安曾经时常出入寻花楼见这寻花楼的花魁婉娘,便想来试探一番,可婉娘却不是轻易就能见到的,也就是今天,他才有机会见婉娘。
婉娘笑道:“那便是这位公子了,清妈妈让人带他去冬字阁吧,其他人就回去吧。”
一片哀嚎中,花雨露出了笑容,他似乎以为只要能和婉娘见面,就能套出关于元家的消息,只要拿到一点儿关于元家的消息,那么他们就能一点点将元家蚕食。
“婉娘不愧是寻花楼的头牌,这张脸便是春熙也比不上呢!”
婉娘笑着,迈着妖娆的步子走到花雨身边,“公子一掷千金,我们总不能让公子失望才是啊~”
花雨只觉得婉娘话中有话,“我……们?”
门被人从外面推开,春熙倚靠在门框上,巧笑倩兮,“是啊雨公子,我和姐姐二人一同陪着你如何?”
“你们怎么知道……”他话还没便晕倒在地,不省人事了。
春熙笑着把门关上,一步步走到了花雨面前,嫌弃的踢了一脚,“姐姐,这个人,还是和从前那些人一样处理吗?”
婉娘笑道:“这次用你的柔情散,他若不吐出点真东西,便将他生生折磨死,谁都不可以打既安的主意!”
春熙叹了口气,脸上难得没有笑容,她静静的看着婉娘,忽然出声道:“你就这么喜欢他吗?为了他,还演了这么大一出戏把这花家的人引出来。”
婉娘却忽然笑了,“其实,我对他并不是喜欢,而是责任。”
“责任?”
婉娘思绪飘向了从前,那时候,她失去了家人,逃难到了荣域,那时她沿街乞讨,也不说话,整张脸脏兮兮的,她是为了保护自己。
就在这时,安羽牵着小小的元既安,从她身边经过,给了她一些食物和银子,让她自谋生路。
生路嘛,有很多,可她偏偏不一样,他选了一条最难的,却最容易获得情报的路。
“保护好他,就是我这辈子唯一的责任。”
春熙打开了一边的暗门,拎着花雨的脖领子就往里丢,“姐姐放心,他会知无不言的。”
“有你在,我自然放心。”
她就这样坐在窗边,看着街角那棵杏花树,昨夜的雨,打下来了许多杏花,现在那里有很多孩子,他们将杏花捡起来放在手里,等手里拿不下来便撒向了天空。
“下花瓣雨啦!”
婉娘不自觉的笑着,她原也想要这样的生活,一间院子,一棵杏树,一两个孩子围在自己身边……
“婉娘,有人找。”
婉娘这才回过神来,笑问道:“谁啊?”
清妈妈道:“是既安公子和寒掌事,你可有时间见他们?”
婉娘慢慢走到门前打开了门,“清妈妈,让他们进来吧,今儿个的客人有些多,还得劳烦清妈妈多备些菜食。”
清妈妈笑道:“这是自然,那我便去请两位客人上来了。”
寒息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也是寻着花雨的线索找过来的,满屋子的脂粉香气让她有些难受,不过元既安却像是习惯了一般,脸上还挂着笑呢。
清妈妈看着元既安笑道:“既安公子都许久未曾来过了,诶?这头上怎么还挂了铃铛?”
元既安两眼放光的看着寒息,“姐姐说,我带着铃铛,以后无论自己走到哪,她都能找到我。”
清妈妈震惊的看向了寒息,要知道,寒息这个人是出了名的冷漠,就算是对副掌事寒归,她也没露出过什么笑脸,现在怎么会让元既安叫她姐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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