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我沒講過這句話吧。”
方逾的態度稍冷,她的手腕輕輕一轉就恢複瞭自由,目光依舊沒在談雲舒的身上有所停留。
隻是在走去門口的間隙裡,她有些喘不過氣來。
“方逾。”
談雲舒焦急地追上來,從身後擁住她。
兩人都定在瞭玄關的位置,旁邊掛著一面正方形的鏡子,這面鏡子是為瞭出門前整理儀容用的,現在卻精準地映著兩人的側臉。
沒人轉頭,也沒人再動。
談雲舒將腦袋埋在方逾的肩上,她比方逾高幾厘米,現在這個動作之下,兩人看上去沒有一點身高差瞭,而她用手臂環著方逾的腰,沒敢太緊,但也不是完全沒有力度。
方逾微仰著頭,努力讓自己的呼吸自然一些,幾秒後,艱澀地開口:“放我走吧,談雲舒。”
“我不能當作你沒講過。”
方逾沒回應,她指尖微顫地扯著談雲舒的手從自己腰間一點點松開,眼前已然有些模糊,連門都看不清瞭。
可她顧不瞭那麼多瞭,她現在隻想離開。
談雲舒感受到瞭方逾的堅決,也沒再固執,但她有些哽咽的聲音在方逾耳畔響起:“方逾,你告訴我,過去的那根刺要怎麼樣才能拔出來,你說你不在意不在乎瞭,更談不上原不原諒,那為什麼我說起這件事的時候,你會是這樣的反應?你真的不在意瞭嗎?那如果你還在意的話,我們為什麼……”
“談雲舒。”方逾拉開門,又轉身看著她,哪怕什麼也看不清,她的聲線不自覺地有些發抖,“我現在不想聽這些。”
“那你想聽什麼?我講給你聽。”談雲舒追問。
方逾想抑去自己痛苦的痕跡,但隻能費力地道:“我想回去休息,晚安。”
她說完這句話就關上瞭房門,隻覺得呼吸瞬間更滯澀,眼前的一切也更不真實,她的腳步也是虛浮的,一直到從酒店出來上瞭出租車,她才在夜色之下找回瞭一絲體溫,發顫的指尖也緩緩停下。
窗外夜景繁華絢麗,悉數鉆入方逾的淚珠裡,她腦袋靠著窗,看著這一切,隻是神色木然,像是一具沒有靈魂的空殼。
在酒店下午發呆的時間裡,她一直在單循《會過去的》這首歌。
我們該把往事收拾瞭再多說也回不去瞭
我們都走瞭我們都不一樣瞭緣份沒有再一次選擇
……
歌曲符合她過去的心境,也像是有催化作用,所以她狠下心來決定今晚是她跟談雲舒倒數第二次見面。
下次再見面,就是她叫停的時候。
她想要自己的生活回到正軌,她不想再“當斷不斷”瞭,因此她不能跟談雲舒有更多的牽扯和來往。
到時候這段感情,無論如何也不會再有後續瞭,盡管這個句號畫得不那麼圓滿,不過她已經聽到談雲舒親口說過不止一次的道歉,以後這件事會真正地被歲月沖刷掉。
可是、可是……
談雲舒在她已經決定斷掉一切的這一刻,又像六年前那樣給予她希望,告訴她現在的自己可以自主一切選擇。
方逾的思緒混沌一片,眼前浮現的一切很混亂。
一會兒是六年前的談雲舒說自己畢業就可以戀愛的暗示,一會兒又是今晚的談雲舒說可以自由選擇跟誰在一起的明示;一會兒是六年前談雲舒在柳城大學花園裡向自己遞請柬的場景,一會兒是現在的談雲舒說自己不會結婚的畫面……
有太多的時刻可以做對比,直讓方逾覺得腦袋都快爆炸瞭,她緊緊地閉上眼,平複著自己的呼吸,雙手在不知不覺中也握成瞭拳頭,修剪得當的圓潤指甲並不具有殺傷力,卻也牢牢地嵌進她的掌心。
她倏爾想到瞭小時候試圖去觸碰月亮的自己,但睡醒以後,月亮就會消失,為此她苦惱瞭許久,也是那會兒,方芹告訴她,人生的遺憾就如同她伸手碰月,以為會發生的,到最後不一定會有結果。
這些時日來,她其實已經坦然地接受瞭自己跟談雲舒不能在一起的事實。
她清楚談雲舒現在對自己的感情不是假的,那些眼淚那麼燙人,隻是她已經做好瞭遺憾的準備。
沒關系,不過是恢複到原狀而已,她們的人生軌跡相交過已經足夠瞭。
現在談雲舒卻又說瞭這些話。
但她不敢再信瞭。
可她知道自己內心深處又期許著這一切都是真的,這麼些年下來,她跟談雲舒的關系從來就沒有正經過,她們的真心也從來沒有在同一個時間鏈接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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