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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第1页）

&ldo;站直了，先生。&rdo;最后检查他的那个军医助手用挑剔的眼光端详着他。威利全身的肌肉都绷紧了，他从眼角里看见检查者很不满意的样子，神经不由得紧张起来。

&ldo;弯下腰，手碰脚趾。&rdo;

威利试了试，但由于多年饮食过度，弯不下去。他的指尖离脚趾还差八英寸。他试着用古老的舞弊方法‐‐

&ldo;请不要屈膝。&rdo;

威利直了直身子，深深吸了一口气，想把自己折成对折。他的脊椎骨里有什么东西禁不住了，发出了难听的咔吧咔吧的响声，结果手指离脚趾还是差四英寸。

&ldo;你等等，&rdo;军医走开了，随后同一位嘴上长着黑色小胡子，眼泡鼓鼓的，带着听诊器的海军上尉走了回来。&ldo;你看看那个，长官。&rdo;

&ldo;那个&rdo;就是威利，正竭尽所能地挺直身子。

&ldo;他碰得到脚趾吗？&rdo;

&ldo;糟透了，根本碰不到，长官。连膝盖都过不了。&rdo;

&ldo;唔，他的饭囊子倒真不小。&rdo;

威利用力收腹，想使肚子显得小一点，但太晚了。

&ldo;我倒不在乎他那个饭囊子，&rdo;军医助手说，&ldo;这个家伙的脊背是凹陷的。&rdo;

排在威利后面的赤条条的等候检查的人们正在不停地躁动着，小声交谈着。

&ldo;这是脊椎前突，毫无疑问。&rdo;

&ldo;那么，我们要不要给他彻底检查一下？&rdo;

&ldo;我不知道是否有那样严重。&rdo;

&ldo;哼，我可不想承担放他通过的责任。您可以，长官。&rdo;

医生拿起威利的健康检查登记表，&ldo;脉搏怎么样？&rdo;

&ldo;我没费那个劲儿。如果他脊柱前突，测他的脉搏又有什么意义？&rdo;

医生抓起威利的手腕，眼珠惊讶地从鼓起的红眼泡里露了出来，&ldo;啊呀！小伙子，你是否有病？&rdo;威利可以感觉到他的血液在医生的指尖下奔流。各种热带病菌，尤其是美国陆军的阴影正在加快他脉搏的跳动。

&ldo;我没病，只是有点着急。&rdo;

&ldo;我不怪你，你究竟是怎样通过接待站的？你是否认识那里的医生？&rdo;

&ldo;长官，我也许是胖了点，但是我可以连续打六个小时网球，我还爬山呢。&rdo;

&ldo;海上没有山，&rdo;军医助手说，&ldo;你是陆军的材料，我的朋友。&rdo;

&ldo;住嘴，沃纳。&rdo;医生说，注意到登记表上写着他是普林斯顿大学毕业生。&ldo;让脊柱前突和脉搏两项空着，把他送到海军船坞格雷姆海军上校处复查。&rdo;

&ldo;好吧，长官。&rdo;医生走了。军医助手气呼呼地拿起一枝红铅笔，在记事本上潦草地写了&ldo;脊柱前突，脉搏&rdo;几个字，并把那张深红色的指控条子别在威利的登记表上。&ldo;好啦，明天检阅过后你就去主任参谋办公室报到。祝你好运，基思先生。&rdo;

&ldo;祝你也走好运。&rdo;威利说。真是奇怪，在如此短暂的相识过程中竟然使两人互生憎恶，他们相互交换了一个满含恨意的眼色之后，威利就走开了。

现在，他穿上了海军的蓝色上衣和裤子、黑鞋、黑袜，戴上了神气活泼的、海军学校学员特有的带蓝色条纹的水兵帽。然后，又让他抱了一大堆各种种类、各种颜色、大小不一、新旧程度不同的图书。威利离开发放书籍的屋子时，怀里抱的那一大堆书遮住了视线，几乎使他连路都看不清了，到门口时，一个水兵在他的书堆上又加了一叠油印材料，使书堆的高度与他的眼眉处于同一水平。威利伸长脖子从那堆东西的外边看路，像螃蟹一样身子横着走向电梯‐‐按钮上新写的文字信号显示是&ldo;升降机&rdo;。

当电梯升到顶层时，里面只剩下威利和一个瘦骨伶仃的马脸水兵。威利顺着楼道走着，扫视着每个房间外面贴的人名，发现有一处门上写着：

1013室

基弗

基思

凯格斯

他走了进去，把书撂到了行军床的弹簧床面上。接着，他又听到身后的弹簧床面&ldo;嗵&rdo;地响了一声。

&ldo;我叫凯格斯。&rdo;那个马脸水兵说，同时把一只手臂朝他伸了过来。威利和他握了握手。握手时，他的手被那只湿乎乎的大手完全包住了。

&ldo;我叫基思。&rdo;

&ldo;好啊，&rdo;凯格斯带着哭声说，&ldo;看样子咱们是室友了。&rdo;

&ldo;就是这样。&rdo;威利说。

&ldo;我希望，&rdo;凯格斯说，&ldo;这位基弗可别是个太乏味的家伙。&rdo;他认真地望着威利，那张长脸起了变化，慢慢地变成了笑脸。他从他的行军床上随手拿起一本《海军军械》。&ldo;唉，最宝贵的光阴莫过现在了。&rdo;他在仅有的一把椅子上坐下，将两条腿架在仅有的一张书桌上，无奈地叹息了一声，翻开书看了起来。

&ldo;你怎么知道要学什么？&rdo;威利对这种勤奋感到吃惊。

&ldo;兄弟，学什么还不都一样。反正全都够我受的，从哪儿开始学有什么关系。&rdo;

一堆书进了门，书下面走着的是两条粗壮的腿。&ldo;让开，让开，先生们，我来啦。&rdo;一个像嘴巴被捂住似的声音说。书落到剩下的那张行军床上又弹了起来，弹得满床都是，这时才露出了一个又高又胖的水兵。他脸色红润，眼睛小而不展，还有一张合不严的大嘴。&ldo;喂，伙计们，看来咱们会有很多操蛋事儿要干，是不是？&rdo;他说话声音高昂并带有很动听的南方人的抑扬顿挫。&ldo;吾叫基弗。&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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