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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第1页）

&ldo;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呢？&rdo;

&ldo;我是听九州裁判所的人说的，听说先生曾经在这类案子里救出了好几个无辜的人。&rdo;

大冢钦三又看起表来：&ldo;不，那是过去的事了。现在无论哪儿的律师都很不错，辩护的水平全很高，所以，东京和地方上没什么差别。&rdo;

&ldo;不过，您能不能听一听关于这个案件的详情？&rdo;柳田桐子的目光中头一回流露出乞求的神色。

大冢钦三觉得让这少女一开口说话就会招来不少麻烦。再说，眼前又浮起河野径子站在糙地上跟别的男人谈笑风生的情景，心里一发不耐烦了。

&ldo;我这儿辩护费用很贵，收费规定你听办事员说了吗？&rdo;

&ldo;是的。&rdo;柳田桐子点点头，&ldo;我想求您是不是可以减少一点。我手头的钱不多，工资又不高，就攒下点儿奖金。&rdo;

&ldo;我看你还是不必勉强的好啊。&rdo;大冢钦三用好象告诫的口吻说，&ldo;我想我是不会去的。要我自己说也许不太合适。但象我这样，资格要比普通年轻律师老得多，诉讼费也就是说旅费、津贴、调查费都收得高。辩护费还不算在内。对委托人说来，实在不值得。虽然是特意赶来，但我只能回绝您，也不必再谈这案子的详情了。&rdo;

&ldo;您不能答应我的请求？&rdo;柳田桐子尖利的目光盯视着律师的眼睛，在前额现出了青筋，那张好看的薄嘴唇紧绷着。

&ldo;我说，虽然你特意前来，但我不能从命。&rdo;律师感到有股压力向他袭来，&ldo;我觉得你不必来找我这个辩护费用很高的律师。我这儿好象把我的金字招牌的价钱都算进去了。说实在的，要说实力跟其他律师也差不多，在外地也有很不错的律师。&rdo;

&ldo;先生，我从九州来就是为了求您帮助的。&rdo;

&ldo;这你就错啦。错就错在你认为东京的律师一定高明啊。&rdo;

&ldo;因为我付不出规定的辩护费，您就不肯帮忙？&rdo;姑娘虽年轻，但诘问却很有力。还象奥村说的，使人觉得这位少女的个性很倔强。

&ldo;多少也有点吧。&rdo;大冢律师想也不必再绕弯子了，就这么毫不含糊地回绝她，&ldo;不管怎么说，我忙得很，要办的案子一大堆，也没法去外地出差。要我承接下来，就要进行彻底的调查，还必须在第一审判决时出庭，当然，这是承办律师的义务。但很遗憾，我没有时间来办；费用也是个因素，不过，首先是没有时间。&rdo;

柳田桐子垂下头一动不动地沉思着。虽然她的姿态是柔和轻盈的，但在律师的眼里，她的神态却象钢铸成的塑象一般坚硬。

&ldo;我明白了。&rdo;柳田桐子低下头从椅子上站起身来，这起身的动作并不突然，但大冢钦三只觉得眼前好似有阵风刮来，&ldo;我再不来求您了。&rdo;柳田桐子深深地鞠了个躬。

&ldo;我很抱歉。&rdo;大冢律师有点狼狈，口中毫无意义地道着歉，心里松了口气，直送她到门口。

&ldo;先生，我哥哥也许会被判死刑啊。&rdo;柳田桐子口中喃喃地说。不再回头，白色的身影消失在阴暗的楼梯口，只有那萎靡不振的背影留在大冢的眼里。办事员奥村也跟了出来，站在律师身旁，两人的耳边传来下楼时的脚步声。

第二章

第二天早上七点钟，柳田桐子醒来了。

整个晚上她没能熟睡，净做着断断续续、颠三倒四的阴暗的梦。在睡梦中，她还记得自己翻来覆去好儿回。醒来，头象针扎似的疼，眼皮沉重得睁不开，眼睛一阵阵地疼痛，但精神却亢奋得没一丝睡意。桐子起床拉开窗帘，强烈耀眼的阳光透过窗射了进来。桐子不想立即盟洗，坐在藤椅上发怔。后天必须去公司上班，今晚不乘火车就赶不回去。前天夜里到东京，今晚又要离开这儿，心中不禁感到一阵怅惘。朝阳照得面颊上热辣辣的，她厌烦地站起身脱去睡衣，换上套装。呆在屋里又觉得焦躁烦闷，想去外面走走，也许眼痛会好过些。桐子在走廊上遇到女招待送早餐到邻室去。

&ldo;哎哟，您早，您出门去？&rdo;女招待双手端着食盘，露出了眼角皱纹笑着说。就是前天晚上那位上了年纪的女招待。

&ldo;嗯，出去走走。&rdo;桐子微微低了低头说。

&ldo;早些回来呀，我给您准备好早饭。&rdo;女招待说着在邻室的隔门前麻利地跪坐下来。

桐子从旅馆借了双木履走出门。清晨路上行人稀少，斜坡的路面用小卵石铺成，犹如鱼鳞层层叠叠，石fèng中的小糙已枯萎成了黑色，沾满了泥土的枯萎腐烂的小糙使桐子不由得想起了哥哥眼下的处境。唯有树上的叶子，水灵灵地透出了翠绿。太阳刚露出屋面，没几家开门营业的店铺；陡斜道路变得平缓起来，不久，走到了火车站。附近只有一位老太婆摆出了书报摊，开始她一天的买卖。商店都还没开门。不见有人出车站，却有一群群赶着上班的人朝检票口拥去。这儿能买到当天的报纸，可桐子并不想买上一份。她站在桥上，往下能见到临河边车站上细长的站台，俯视远处的电气火车和上下车的乘客，象群小虫那样忙乱地蠕动。周围的景色显示出清晨的宁静，高耸的寺院屋顶两端的鸱尾已锈出了铜绿。

桐子眺望四下的景色，好似在梦幻中，她并不感到景色的实际存在，整个儿东京显得灰濛濛的黯然失色，象是用纸做的模型。回旅馆时，路上的行人显然增多了，但看上去都象有张从一个模子里铸出来的脸蛋。

&ldo;您回来啦。&rdo;回到房间，女招待端来了早饭。

早饭还是昨天早上吃的那些早点，乍一看好似还是昨天那顿早饭，和大冢律师那回不愉快的会晤，只是穿插其中奇妙的刹那间而已。

&ldo;您的眼睛好象有点红啊。&rdo;女招待从下往上瞧着拿起筷子的桐子低垂的脸说。

&ldo;是吗？&rdo;

&ldo;昨晚没睡好吧？&rdo;

&ldo;不。&rdo;桐子没有食欲，只喝了口酱汤。

&ldo;哎哟，不再吃点儿？&rdo;女招待有点惊讶。

&ldo;嗳，你说什么？&rdo;

&ldo;年纪轻轻的，再吃点儿吧。&rdo;

&ldo;我吃了不少。&rdo;桐子啜了口茶说。

&ldo;您头一回来这儿，怕是累了吧。&rdo;女招待瞅着桐子的脸色说。

&ldo;……&rdo;

&ldo;东京，去玩了哪儿啊？昨晚不是我当班，所以没来您小姐的房里侍候。&rdo;

&ldo;哪儿都没去。&rdo;桐子放下了手中的茶碗，&ldo;麻烦你，我吃完了。&rdo;

女招待怔怔地望着桐子，这位年轻姑娘不肯多说一句话，但从她孩子般的眼睛里流露出她倔强固执的个性，使上了年纪的女招待不敢再多嘴。

&ldo;那么，招待不周了。&rdo;女招待不好再说什么，动手收拾吃剩的早饭，&ldo;您好不容易来趟东京，可别错过了机会哟。&rdo;女招待临走时撂下的这句话却钻进了桐子的耳里。

&ldo;别错过了机会……&rdo;桐子一个人喃喃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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