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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3章（第1页）

叶刑司迟疑一会，道：&ldo;姜决死状凄惨。&rdo;

雷刹抬起头。

叶刑司道：&ldo;姜决身着太子衮冕大服，腰佩鹿卢玉具剑，高坐明德殿尊位之上，头颅被整齐割下，精心摆放在身侧，殿中还有十八死士随主自缢。&rdo;

雷刹闻得此消息倒无震惊之色，依姜决的脾性定会自定生死。

叶刑司又道：&ldo;听闻明德殿案前姜决还遗下手书，上写：狂悖如孤，于世所不容，然亦有忠魂相随，纵大志如云散，荣华随烟消，权剑覆手空。酌此生峥嵘，非是虚度。&rdo;

单什大饮一口酒，道：&ldo;姜决行事，粗大如老单我都毛骨悚然，只是千古艰难唯一死，姜决也算人物。&rdo;

叶刑司对姜决却极不以为然，身为臣属，他不愿口出不忠之语，斟酌道：&ldo;欠大丈夫之度。&rdo;

&ldo;八王如何？&rdo;雷刹又问。

叶刑司浓眉紧皱：&ldo;八王人虽醒，却是浑浑噩噩不怎么清灵，医、僧、道都束手无策。&rdo;姜决与姜凌两兄弟一死，承平帝便如被烈风卷过的空心树，华发丛生整个颓老了下去，写了罪己召后，又觉自己有上天施罚，转而又觉都城之中满布妖邪。他夜间不得安眠，人就变得喜怒无常，怒又伤肝，身体越加败坏，远非先前仁爱的模样。

&ldo;家父萌生退意。&rdo;叶刑司道。叶道凛与徐知命往来甚密，难免遭人猜忌，叶道凛本就识趣，再看国公府一片愁云惨雾，更感世事无常。姜决、姜凌死，姜准又不大好，方老国公连吐几口血后，眼看也是将不好，国公府私下都已经开始准备后事。

两任皇后皆出自于方家，如此显赫自有妒忌眼红者，如今破船再逢打头风，都城中竟一反常态都是悲叹声，实是承平帝膝下的儿子所剩无几，剩下的这几个又小又病，能不能活都还两知。

后继无人啊，争都无从争。

单什大叹：&ldo;这才多少光景，实难料想。&rdo;他左右看了看，问道，&ldo;咦，风娘子呢？&rdo;

雷刹无意多说，便道：&ldo;我们打算远行，她去打点些行装。&rdo;

单什笑道：&ldo;该死，来得不巧。你们卜好出行之日，知会一声，老单再与你们好好吃一上杯。&rdo;

叶刑司投来狐疑得一瞥，抿了抿，吞下了疑惑之语，只问道：&ldo;副帅定下了主意。&rdo;

雷刹点头，道：&ldo;山水有相逢，他日归来再痛醉一番。&rdo;为二人斟满酒，问，&ldo;你二人可有打算？&rdo;

单什随意道：&ldo;许再赁间肉铺，杀猪卖肉。市井中有酒有肉有友，日日可醉。&rdo;

雷刹道：&ldo;甚好。&rdo;

叶刑司则道：&ldo;我这些年任性妄为，只依自己心性行事，家中父母多有牵挂。此次事了，不如听从家父指示。&rdo;

雷刹点头：&ldo;也好。&rdo;

三人痛饮至傍晚，落霞满飞西天，叶刑司与单什二人才不舍道别。

叶刑司道：&ldo;如今人心不稳，只怕还要生乱，副帅小心些。&rdo;

&ldo;多谢。&rdo;雷刹揖了一礼，&ldo;天高水长，后会有期。&rdo;

单什哈哈一笑，道：&ldo;再会再会。&rdo;他与叶刑司都不问归期，大步踏下山道，没一会身形没入深山中，再无影迹。

风寄娘站在山门前，看着远山近树，离苦几多，今有一别，行期又近了几分。

果然，雷刹与老叔商议，将一叶的手册中几册实堪不破的书卷随身带上，余下的都留在寺中，由他慢慢破开。老叔又寻来几只信鸽，以供千里传信。

&ldo;城中混乱，不知这几味香料能不能得全。&rdo;老叔有些担忧。

雷刹将写有香料的方子叠好，道：&ldo;无妨，坊中没有，还有鬼市。&rdo;他青衣斗笠，又对风寄娘道，&ldo;娘子先留在寺中。&rdo;

风寄娘本欲跟随，想了想还是作罢，阿芜离不得归叶寺，梅九郎自然不会远离，不如留下再与他们夫妻二人多处几日。

都城之中弥漫着令人不悦的烟气，四处烟火缭乱，杂乱应付，行人面色惶惶，各坊各街，富者供拜上神，贫家祭拜先祖，城中硕鼠只只喜出望外，白日也蹿出来偷食祭品。巡逻武侠逢遇僧、道必加盘查。医药铺伙计医手耸眉搭唇，生怕宫中传召为病中皇子诊治，一个不是，几十杖刑挨后，九死一生。

雷刹依着香方在香料铺与药铺买全了香料，香铺铺主苦笑：&ldo;郎君来得巧，铺中也只剩得这些苏合油。&rdo;

雷刹略有不解。

铺主只当他是采买，便道：&ldo;苏合油外来之物，这些胡商最为知趣，现城中生乱，他们哪还会频繁往来。纵是小人，也是出不抵进怕要关门大吉。&rdo;

雷刹了然，城中人人自危，连着说话都小心翼翼，就怕触怒上天再降天火，哪有闲心消遣。别了铺主，却见一驾马车停在前面，车前一管事模样的老者抬手揖礼，恭声道：&ldo;雷副帅，我家大王有请。&rdo;

雷刹心念电转：&ldo;瑜王……醒了？&rdo;

管事藏起笑模样，道：&ldo;得天厚爱，大王已无大碍。&rdo;

雷刹也不拒绝，揣了大大小小的香料包上了马车，心中却想：姜准清醒，都城中定又换一番天地。无论姜准才德心性，至少他身体康健又是嫡子。朝臣之中除非有权臣欲取姜氏皇朝，以己代之，不然，太子之位实无他人可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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