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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第1页）

&ldo;这世上的事，哪有件件遂心的，阿玉盼着生小郎君，到头生下的却是个小娘子，虽有不足，转脸又忘了，一心扑在女儿身上，百般疼爱，取了个小名叫阿鹿。&rdo;

&ldo;阿鹿长得像娘，白嫩讨喜，阿玉道连老夫人都喜爱她，常常抱去小住，放在膝上护在怀中，又为她裁衣布置屋子，几可比得她那心爱的猫儿……&rdo;

&ldo;大娘也晓得老夫人的猫？&rdo;风寄娘轻声问道。

谢氏道：&ldo;老夫人爱猫爱得有名，子孙都往后靠，说起来也是奇事，如何不知？&rdo;

雷刹问：&ldo;大娘可曾见过老夫人？&rdo;

谢氏答道：&ldo;阿鹿周晬时拜见过老夫人，我们不是正经的亲戚，试晬时不好上前，只好事后再贺，因是喜日，老夫人许是高兴，便见我一面……&rdo;谢氏边回忆边小心措辞道，&ldo;老夫人极瘦，身量不高，微驼了背，花白的头发梳了髻，插着金簪，虽有了年纪也敷粉画眉。端坐在上方，看人的眼神好像夹了把刀子，活似要把人一寸肉一寸骨得切开来看，她又严厉，鲜有笑容，偶有一笑，也好似几百年不曾笑过，忘了如何笑，只好勉强做个笑模样来，这笑也不像笑。&rdo;

&ldo;说的话也刺人耳朵，等我行礼后，她便与左右说道：玉娘跟爹娘倒两般模样。又对夫人道：虽不是亲戚，论到底还是阿帨的血亲长者，衣裳也寒酸了些，你是大妇，别小气，全些体面。&rdo;

&ldo;我如何受得这话，便要出声推辞。&rdo;

&ldo;老夫人轻飘飘看了我一眼，道：玉娘有功，你们也沾点光，李家岂是小气坚悋的。&rdo;

&ldo;这话说得尖刻，听得人脸上火辣辣的，将人脸面往脚底踩，我实是不堪忍受，不堪忍受啊。&rdo;

谢氏摇了摇头，许久后又道：&ldo;老夫人似与谁都不大亲近。&rdo;

雷刹寻思着此话之意：&ldo;如夫人可受过老夫人的委屈？&rdo;

谢氏浑浊的两眼满是木讷和茫然，她道：&ldo;我们一年也难得见阿玉一面，见了也是互拣了好的说，纵有委屈尽藏了掩了，哪会放在舌尖上说出来？我只知道，次次见阿玉，她都是好的。唉！终是福薄，没这个命啊，求不得，求不得啊……&rdo;

李管事竖着耳朵，将谢氏的话在肚里筛了一遍又一遍，虽有几句不喜，却也不曾磕了李府的牙，见谢氏颓然在那了无生机，暗道一声可怜。与雷刹道：&ldo;雷副帅，你看这……谢氏有了年纪的人，又痛失爱女，怕支撑不住，不如……&rdo;

雷刹也不为难，令一个小吏相送。

阿弃故作高深摸着下巴：&ldo;谢氏说得如夫人好生无辜，也不知真假，倒是乱麻一团。&rdo;

雷刹道：&ldo;便是乱麻也有头尾，寻出来，才知究竟如何。&rdo;

阿弃颓丧：&ldo;哪是头，哪是尾，除去那飞天遁地隐了形的贼犯，人人都是好人。那贼犯说是贼偷，侍郎不曾失财；说是为色，如夫人与了两个婢女也都不曾遭到玷污；说是为仇，如夫人与谁结的？又为何结仇？&rdo;

雷刹却道：&ldo;谢氏自己也道，一年难得见如夫人一面，她又能知得多少？&rdo;他边说边将从李老夫人铭旌下无意摸到的异物掏了出来。拿手捏了捏，指尖大小珠般滚圆，移灯一照，又是一枚小银铃，与猫尸上取下的一般无二。

一对小银铃轻轻一撞发出清脆的叮铃声，曾经应是一同系在猫脖处，随着它挪腾打滚发出脆响，甫系上时，它或许还曾不喜束缚，抓挠拨拉，以致铃声频起，憨态可掬惹人怜爱，想必没少取悦主人。

错金银缠枝纹，不过一对猫铃，却这般精美。

阿弃道：&ldo;李府的猫未免多了些，老夫人的那只生前便死了，这猫又是哪只？李小郎将它虐死，里面定龃龉。&rdo;

雷刹不答，拿水洗净猫铃，细辨上面缕雕细纹，上有二字，一为&ldo;时&rdo;一为&ldo;追&rdo;，这对猫铃，是老夫人爱猫之物。

阿弃一头雾水，结巴道：&ldo;怎是老夫人的猫，那……那……那猫不是死了？&rdo;

雷刹怀中还揣有一张符纸，此物他极为熟知，果是一张驱鬼黄符。阿弃拍案道：&ldo;都道李侍郎侍母极孝，结果居然请符纸镇他娘亲。&rdo;

雷刹也是不解，将猫铃符纸收好，道：&ldo;未必是李侍郎所为，我们去查查其中古怪。&rdo;侧眸见风寄娘在一边好奇张望，摊开一只手，递到她眼前，&ldo;拿来。&rdo;

风寄娘眨了眨眼，笑着将一个纸包交到他手，两指却不曾松开：&ldo;奴家可是仵作，副帅不交由我另行查验此为何物？&rdo;

雷刹小心打开纸包，看看里面的一点泥粉，头也不抬，道：&ldo;你既是仵作只管验尸，这个自有医官去辨。&rdo;

&ldo;非是奴家自夸，副帅怎知那些医官不会输于奴家？他们知晓的，奴家知晓，他们不知的，奴家也知。&rdo;

雷刹没好气：&ldo;至少他们不会妖里妖气，没个正经。&rdo;

风寄娘失笑，收回纸包，仿若无骨的腰肢一弯，慢慢一福，道：&ldo;奴家知错，但凭副帅吩咐。&rdo;

她的声音又软又绵，羽毛般飘在风里，送至耳中，再化作一滴温水，钻进骨血深处。雷刹握着刀的手一紧，恨不得抽刀将她砍成两半，深吸口气，打头出了停尸小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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