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世间除了道理之外,还有人情。王义临死不忘女儿是情,娘子答应帮他实现遗愿是情,难道崔淼愿意助娘子一臂之力就不是情吗?&rdo;
&ldo;崔郎中到底想说什么?&rdo;裴玄静可不买他的账。
&ldo;我是想说王义、娘子和崔某,都在做于理不合却关乎于情的事。在这种时候,人的选择并不总是符合趋利避害的常理。&rdo;
&ldo;绕了这么一大圈,不就是为了让我放你走吗?&rdo;
&ldo;唉!&rdo;崔淼重重地叹了口气。
裴玄静轻声说:&ldo;只要你能帮到王义,我会放你走的。&rdo;
&ldo;那崔某就先谢过大娘子了。&rdo;崔淼意味深长地说,&ldo;大娘子终究是个有情之人啊。正如诗中写道:天若有情天亦老……&rdo;
&ldo;你住口!&rdo;裴玄静突然厉声喝道。
崔淼吓了一跳,&ldo;怎么啦?我说错什么了?&rdo;
&ldo;不许你提那句诗!&rdo;她的嗓音都有些颤抖了。
&ldo;诗又怎么了?李长吉写得多精彩,堪称千古绝唱……&rdo;
&ldo;你不配念他的诗!&rdo;她一脸悲愤。
&ldo;我……&rdo;
裴玄静起身就朝马厩外走去。
崔淼冲着她的背影急叫:&ldo;大娘子!&rdo;
她已经出了马厩,关门落锁,方转身道:&ldo;崔郎中好生在此待着吧,天亮后自会有人来放你出去。&rdo;
崔淼颓然倒下,平生头一次懊悔自己太多嘴了。
3
晨钟响过后,果然有仆人来把崔淼送出府了。裴玄静没有亲自到场监督,她在房中睡得死死的。这些天根本就没好好休息过,裴玄静确实撑不住了。
等她一觉醒来,就见到阿灵抱着双膝,坐在榻前发呆。
裴玄静忙问:&ldo;几时了?&rdo;
&ldo;辰时刚过。&rdo;阿灵嘟着嘴说,&ldo;娘子不必急着起来,阿郎早上醒过一回,精神好多了,吩咐了不少事情,还特地嘱咐让娘子好好休息。刚才阿郎服过汤药又睡下了,娘子且放宽心吧。&rdo;
看来叔父的头脑并未因肉体的重创而受损,裴玄静暗自庆幸。她欲起身下榻,突然瞥见榻前的几上放着一只陌生的卷轴,便问:&ldo;咦,这是打哪儿来?阿灵是你拿来的吗?&rdo;
&ldo;呃,不是我。是武相公家里送来的。&rdo;
原来,今早武元衡家中派人正式来报丧了。正巧当时裴度清醒着,就躺在榻上接待了来者。
裴玄静喃喃:&ldo;叔父知道了……&rdo;
&ldo;是啊。&rdo;阿灵说,&ldo;阿郎可伤心呢,当时就落了泪。&rdo;
早晚要知道的,长痛不如短痛。但是裴玄静坚信,武元衡的死讯在裴度心中所掀起的巨浪,绝对不是几滴眼泪那么简单。这是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将会对大唐,乃至他们每一个人的命运都产生重大的影响。实际上,这样的影响已经在发生了。
裴玄静拿起卷轴问:&ldo;武相公家的人送东西来时,可曾说了什么吗?&rdo;
阿灵说:&ldo;就说这卷轴是在整理武相公的遗物时,从他的书案上发现的。因见上面写着赠予娘子的字样,便专门送了过来。听他们讲……应该就是武相公遇害前一晚写的呢。&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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