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喂,瓶子。&rdo;我晃晃布娃娃。
&ldo;唔唔,是豆子啊。&rdo;丑丑的瓶子扭扭身子,醒了,想用手蹭眼睛,无奈手短碰不到,便开口抱怨,声音又尖又怪,&ldo;都是豆子啦,把我做得这般古怪!&rdo;
&ldo;本来你就是用来逗乐的啊喂。&rdo;
&ldo;啊!你多久没洗过我了,真是薄情。&rdo;瓶子尖叫,奋力拍打自己,扬起一片尘烟。
&ldo;可恶!可恶!烂豆子!&rdo;瓶子怎么拍也不干净,怒了,以头抢地摔下一只纽扣眼睛,捡起来摔在我脸上。
&ldo;哎呦,疼!你这家伙,敢不敢再砸一下!&rdo;再砸一下你丫就瞎了。
瓶子静了,果然,这一招屡试不爽。
&ldo;好吧,我不敢……才怪啊!&rdo;瓶子故技重施,于是,它瞎了,赌气似的背对我,&ldo;都是豆子不对,都是豆子不对,长大了就不理我!小时候……明明很黏我的……都是豆子不对。&rdo;
&ldo;你不一定有空啊。&rdo;
&ldo;胡说,瓶子是豆子永远的好朋友,永远有时间听豆子抱怨、发牢骚,委屈了就直接哭好了。&rdo;瓶子没了眼睛,看不见我,只能挥动小手无头苍蝇般乱转。
&ldo;叔,宗里让我们看管的那本禁书中的禁书,被拿走了,虽然不愿意,但我没有阻止。&rdo;我戳戳它脑袋,让它消停。
&ldo;嗯?《六魂》么?&rdo;瓶子双手抱胸低头思考,忽而大叫起来,&ldo;你你知道……&rdo;
&ldo;长大点就知道啊,别人家的布公仔只能说些父母写在符箓上的话,哪有这样生动(闹腾)的。&rdo;
&ldo;这样啊,&rdo;瓶子搞怪的声音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中年的沉稳,&ldo;那随缘吧。&rdo;
&ldo;随,随缘?可是若是被神宫那边……&rdo;
&ldo;这种麻烦事不用太担心嘛,宗主那家伙被养的白白胖胖就是为了替我们烦这些事的啦,豆子抢宗主饭碗,那家伙会哭的。现在我们是要烦一些宗主都烦不了的。豆子,事情有点大条,我们商量一下摆平它。&rdo;
&ldo;什、什么事。&rdo;
&ldo;嗯,简单来说就是债主杀上门来了。&rdo;
&ldo;复杂来说呢?&rdo;
&ldo;就是莫昉那家伙十二月的时候跑来烦我和仓藏,说什么我们还他情分的时候到了,硬要我们答应把他的女儿和外甥女领进青宗的门,还死皮赖脸地不让别人知道。好好的把孩子塞进青宗,别的地方又不是不能学习,叔叔我就想不通了,他莫昉要干什么。&rdo;
&ldo;所以,我那个35号学生……是蓝兰或莫小言?&rdo;
&ldo;不是。豆子的学生一定是个乖巧的好孩子,莫家老少都是麻烦,豆子碰不到最好。&rdo;
&ldo;叔,现在就有一个小的在家里。&rdo;
&ldo;老的不在?还真像那家伙的作为。豆子听好了,这是第二件事,那个孩子的事不要插手,这件事后,我们家不再欠人情分。&rdo;
&ldo;咦,一般人不是会要求治好他女儿?&rdo;
&ldo;那家伙说,&lso;生死有命,我能替那孩子做的,已经尽了,你们也不要插手最后给一张草席便可,我在这里代那孩子说声谢谢&rso;。做父亲的这样说,我和仓藏还费什么口舌。&rdo;
&ldo;真是,略奇特。&rdo;我略震惊,只是,不让我们插手就不要把女儿弄到别人家里来啊喂,还有人都要死了还加个什么青宗啊!这是逼青宗收些奇奇怪怪的成员吗!![……]
&ldo;这事还好。最后一件事,叔叔头疼了很久。&rdo;
&ldo;比上两件还麻烦?&rdo;我擦了擦汗,好紧张好紧张啊。
&ldo;对,&rdo;布偶抬头,脸痛苦地扭在一起,不知为何有几分喜感,&ldo;豆子,你……这学期请假太多,班主任要家访啊。&rdo;。
忽然间有种晴天霹雳的感觉。午夜凶铃,也莫过如此了。
不知何时,雕花木窗微微笼着晨曦。书库内的空气沉睡了一晚,染着夜的浮色。
吹熄油灯,开窗,东方,朝阳初升,微暖。
晨光落进书库,四下飘飞着金粉。长风掠过,内坊的老房子们散发出岁月的味道,宁静而悠远。
第三十七章霜女(一)
更新时间2012-11-3018:57:42字数:2550
拂晓,天幕还未全白,青石地上覆一层薄霜,倒是白蒙蒙的。天井里亮着火把,火光把坛子们的影子拉得细长,打在老槐树上,影影绰绰的。五六个长工麻利地擦着坛子,他们手脚极稳,即使天井静得利害,也听不到出什么声音。许是不久前才下过雨的缘故,灰尘不多,没换几大木桶水,数十个坛子就擦净了,隐隐透出黑釉的油亮来。
工头贵子跑到哑伯身旁,弯下身子,双手恭恭敬敬贴在裤缝上,声音压得极低,生怕惊吓老人,&ldo;老伯,擦净了,您来看看。&rdo;
哑伯不打瞌睡了,从太师椅上下来,走到坛子边,睁大眼睛,凑近去看了好一会后,拿大拇指用力抹一下,两下,三下,停住。
&ldo;老伯,可是有不对的?&rdo;贵子赶紧上前几步问。饶是个壮实中年,他还是很怕这个古怪的矮瘦老头,腰从刚才起就没有直起来,一直在等哑伯点头。
&ldo;好得很,好得很。&rdo;哑伯拍拍手,掌声回荡在天井里,所有人都把心吊起来了,知道其实是&ldo;不好了&rdo;,一致把头压得低低的,盯着自己宽头布鞋的鞋尖,怕极了自己的脸被老哑巴记住,以后受活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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