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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第2页）

文睿递过钱，提着旅行袋下车。

枫城花苑。

俗气的名字，可它是一片高级住宅区，文睿叹了口气，步履沉重地往里走。

&ldo;哎？文睿回来了。参军了？&rdo;门卫是在这里工作了十多年的中年人，从小看着文睿长大。这会儿，他兴奋地挥手，随后又换上沉痛的表情，&ldo;回来送文杰吗？&rdo;

文睿说：&ldo;嗯。&rdo;

&ldo;啧啧，多可惜啊，这么年轻。&rdo;门卫不停地摇头。

文睿勉强笑了笑，快步往七栋走去。楼层很高，他没有等电梯，而是直接用原始的方式爬楼。家在顶楼，复式两层，文睿瞧着那扇防盗门，吸了口气，掏出钥匙。锁孔响了一下，门却是从里面被人打开的。文睿的父亲文绍博提着保温瓶准备出门，看到儿子时，那双疲惫通红的眼睛蓦然有了点精神。

&ldo;回来了？&rdo;嗓音沙哑，&ldo;你肖姨病了，在医院。&rdo;

&ldo;爸爸。&rdo;文睿低头看向保温瓶。

&ldo;先进去休息，冰箱里有面，你煮点吃，我下午回来。&rdo;文绍博抬手摸了摸文睿的脸，&ldo;去吧，你弟弟明天出殡。&rdo;

其实，文睿以为父亲会叫自己一起去医院，现在看来……算了。文睿温顺地走进去，门口传来哐当的关门声。家里一切都没变，包括家具的摆放位置以及墙上的那些油画。画是肖淑敏的杰作，也就是文睿的继母，一个小有名气的画家。她给文杰画过很多肖像，从小到大，都摆在文杰的房间里。文睿的房间在二楼，有一个小小的阳台。推开门，掀起罩在家具上的白布，文睿走上阳台，那里摆了张浅绿色的靠椅，十分清凉的颜色，只是沾满了灰尘。

站在高处看城市的灯火，一如满眼抖落的星辰。双手撑在护栏上，在这里滑落的不仅是泪水，还有自己消逝的时光。其实文杰是个很好的弟弟，只不过弟弟已经走了，在他看不到的地方。

20

20、第20章…

二十、

文睿把房间清扫了一遍，毕竟他要在这里住上一个月。独自在家里，很安静，打开空调，下午两点钟左右最是炎热，没有风，只有窗台上几盆仙人掌看起来稍显凉意。

回到枫城，似乎从指间仓惶逃走的那几年根本不存在，要不是看到远处拔地而起的高楼，文睿还恍惚以为自己依然是当年背着书包默默走向学校的孤独少年。

模模糊糊睡了一觉后，文绍博还没有回来。文睿给自己煮了碗面，放上两个鸡蛋和一把白菜，加了点辣酱吃得不亦乐乎。这时候，客厅里的钟开始报时，虽然已是六点，不过天色大亮，家家户户一派人间烟火的模样。从阳台看去，对面倒数几层是别人的厨房，几乎每扇窗后都有一个女人窈窕的身影晃来晃去。

文睿靠在沙发上看电视，七点钟是新闻联播，不过他什么都没听进去，只顾捏着手机翻找通讯录。这都多少年没用了，也不知旧同学的号码都变了没有。翻来翻去，翻到一个最新存入的号码：祖天戈。

祖天戈离开基地前太正常，因此，文睿觉得他其实不大正常。起身走向冰箱给自己倒了杯冰水，抿了一口，文睿摁下通话键。两声过后，祖天戈接了。&ldo;文睿，有事？&rdo;电流让对方的嗓音变得有些陌生。

&ldo;你在哪？&rdo;文睿没头没脑问出一句。在哪……自己为什么这样问？

祖天戈没在意，他那边十分吵闹，可以听到汽车喇叭和小贩的叫卖声，就像文睿今天中午在火车站听到的一样。

&ldo;我刚下火车。&rdo;

&ldo;哦。&rdo;

祖天戈买了瓶矿泉水，军帽下的头发湿漉漉，内里热气蒸腾。

&ldo;想我了？&rdo;他说。

文睿光着脚丫踹了一下沙发扶手，&ldo;想你去死！&rdo;说完后马上怔住，改口道：&ldo;刚才说的不算。&rdo;

祖天戈在电话那头轻笑，正常得不能再正常。

家里的座机突然响了，文睿打赤脚去接，耳朵边贴着自己的手机。

&ldo;你在哪？我们部队什么时候改用流行歌曲当铃声了？&rdo;祖天戈疑惑地问。

文睿家座机的铃声是文杰换的，他喜欢一个女歌手，手机铃声以及彩铃都是那人唱的歌，而且十分长情。

文睿说：&ldo;你先等等。&rdo;

电话是文绍博打来的，他说肖淑敏不想回家，因为家里有她不想触碰的记忆。所以文绍博今天留下来陪老婆，让文睿别担心，明早五点直接去殡仪馆。文睿挂了电话，终是没问他要不要去医院看看这句话。

祖天戈那边的噪音小了些，文睿接着对他说：&ldo;我回枫城了。&rdo;

祖天戈半天没声，文睿还以为他忽然失声，&ldo;喂&rdo;了几声后，祖天戈说：&ldo;你回来做什么。&rdo;

文睿也患了失声的毛病，这次换祖天戈在那头&ldo;喂喂&rdo;几声。

&ldo;我弟弟死了。&rdo;

祖天戈说：&ldo;哦……你……节哀顺变。&rdo;

文睿没回话。

&ldo;你在哪，我来看看你吧。&rdo;

文睿连片刻犹豫都没有，直接报出了地址。

&ldo;行！&rdo;祖天戈顿了顿，&ldo;你父母身体还好吧？&rdo;

&ldo;他们不在家。&rdo;

又是一阵沉默，祖天戈说：&ldo;先挂了。&rdo;

等了有半个小时，祖天戈按响文睿家的门铃。文睿趿着托鞋去开门，祖天戈满脸汗水，手里拎着离开基地时带走的旅行袋，嬉皮笑脸瞅着文睿说：&ldo;今晚收留我，但我不准备付房租。&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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