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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第1页）

唐时冷冷的说，&ldo;报丧的，进来吧。&rdo;

门开了一条缝…杨花弃了人的外型，像是一条巨硕肥大的蛆虫，从门缝&ldo;挤&rdo;了进来，昂起流着恶臭唾液的巨大口器，发出怨恨尖锐的叫声，扑了过来。

唐时面无表情的无视她的吞噬，锐利的尖爪冷静的穿透她的心脏，掏出一团被无数蛆虫钻刺蠕动的心脏。

杨花尖叫，她想一口咬死唐时，却因为剧痛无力的垂下来，只有办法扯去她包着右脸的白布。

那是半张恐怖的脸孔。伤疤纵横，肌肉萎缩，眼角和嘴角都因为僵硬的肌肉而下垂，像是一张鬼脸。

&ldo;妳的怨，我明白。&rdo;唐时平静的对她说，&ldo;并不是妳想变成这样，也不是我想变成这样。&rdo;

但是杀戮，又可以达到什么？我们爱的人都不会回来，我们的生命，都无法回转完全。

杨花喘息着，流下最后一滴清澈的泪。

&ldo;我、我想跟狗儿白头到老，我想为狗儿生胖娃娃。&rdo;她呛咳着，吐出一团团的蛆虫，&ldo;我想要好起来，我希望年年都有好收成…&rdo;

杨花的希望，真的很卑微、平凡。却遥远不可即，如梦幻泡影。

&ldo;我送妳一程。&rdo;唐时静静的说，捏碎了被无数怨恨蛆虫啃噬的心脏，杨花呼出最后一口气，缓缓的躺倒在地，那滴清澈的泪方入土。唐时冻结了她的残骸和满地滚动的蛆，霜硬而粉碎。

&ldo;得到了我若干的神力，卑微的蛆蛊还是赢不过妳啊，贪狼。&rdo;

虽然知道他必定尾随在后，唐时还是为之一震。她萧索的转头，望着这个纠缠了她终生的梦魇。

帝喾。

他又比百年前看到他时修为更高了，脸孔泛着微微的神光。&ldo;贪狼贪狼，妳还是学不乖？这是妳第几次杀了喜叶？这一次，妳又要杀了他？&rdo;

&ldo;我不记得了。&rdo;她绝望而平静，低头轻唤着虎儿，&ldo;喜叶，喜叶。你知道我又得杀你吗？&rdo;

原本昏迷不醒的虎儿睁开眼睛，茫然的看了她一会儿，悲感的笑了笑，&ldo;唐时，妳找到我了。&rdo;

唐时对着他微笑，继之以泪。&ldo;…我让你…这么一世骗过一世，骗过一次又一次…&rdo;

他闭上眼睛，像是从梦里清醒过来，旋即又要坠入另一个梦中。他中了蛆蛊毒，这是不会好的。他会痛苦非常的死去，唐时送他一程，对他来说是慈悲。

&ldo;来找我，唐时。&rdo;他虚弱的低语。

&ldo;真感人啊，&rdo;帝喾皮笑肉不笑的鼓掌，&ldo;我简直要落泪了。妳的心情如何，贪狼？妳一次次杀死自己最重要的人，有什么感想。&rdo;

这一次，唐时没有发怒。或许她疲倦了，累了。或许这漫长的流浪，让她体会到一些什么。

&ldo;你呢？&rdo;她温柔的回问，&ldo;你杀死自己心爱的妻子时，又是什么心情？&rdo;

帝喾的表情凝固而空白。像是凶猛而悲恸的风猛然的刮过，唐时的脸上又多了几道血痕。

&ldo;妳想死吗？贪狼？&rdo;他的声音枯涩。

看守他一万年，或许她比想象中还了解帝喾。他杀了妻子到现在，千万年过去了，没有人问过他的感受。

&ldo;你非常爱她，对吗？王妃本来是个执印仙官，你不顾门第、不顾一切，就是要娶她。你爱她爱到无法跟她须臾分离，连上战场都带着她。杀死她的时候，你是怎样的心情。&rdo;

&ldo;不要再说了。&rdo;帝喾暴怒起来，掐着唐时的脖子举起来，&ldo;妳真的想死吗？！贪狼？&rdo;

唐时无法呼吸，但她还是淡淡的笑着，&ldo;…我和她，有点神似，对吗？&rdo;

帝喾安静下来，他什么话也没有说，陷入狂暴而混乱的回忆之中。像是石像一样站了很久很久，久到指下的唐时几乎死过去，久到他觉得坚硬的心缓缓的在渗着脓血。

原来我还有感觉。原来我还会痛。

&ldo;…她从来没有爱过我。&rdo;帝喾喃喃的说着，&ldo;她在我身边只是在忍耐，而且即将忍耐不住。&rdo;

他生气起来，愤怒的将即将气绝的唐时摔在地上，&ldo;我杀了妳！妳什么都没听到，知道吗？妳什么也…&rdo;

唐时护着转世又即将死亡的喜叶，眼神有着淡漠的了解和怜悯，却让帝喾更愤怒…继之沈痛的哀伤。

&ldo;带着他，随便妳要杀他还是怎么样。&rdo;帝喾拂袖，&ldo;我不要再看到你们，滚。&rdo;

唐时趴在喜叶身上，久久没有动弹。她是否可以抱着微弱的希望，她再次找到喜叶的时候，用不着杀死他？

&ldo;我不走了。&rdo;喜叶张开眼睛，轻轻的抚着她的脸，&ldo;妳再也不用找我了。&rdo;

&ldo;…我可以休息了吗？&rdo;她微弱的问，&ldo;我是否可以待在你身边，不用再找你，然后杀死你？&rdo;

他的眼神带着死寂和沧桑、怜悯与心疼，&ldo;对。&rdo;

千百年来，唐时发自内心，第一次笑了起来。软软的瘫下来，倒在喜叶身上，身影渐渐模糊、幻化，成为灰烬，而融合在一起，随风共同灰飞湮灭。

他们的魂魄相依长眠，再也不曾醒来。

这段漫长的旅程，终于有了终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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