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夜是一只小狐狸。
准确来说,她是一只雪山灵气化形的小狐狸。
自从记事以来,她就在山间过着无忧无虑、自由自在的生活,饮冰水,嚼雪莲,闲了就从山顶一直溜冰到山脚,困了就在雪堆里刨个窝,用白花花的大尾巴把自己包起来,一口气睡上三天三夜。
白夜之所以下山,是因为某天夜晚,她在远方的天空里看见了光芒。
金红交织,形状奇特,一道弯弯袅袅,一块方方正正,与日、月、星三光都截然不同……
总而言之,是她从未见过的美丽光芒。
自那以后,白夜就对外面的世界产生了好奇。
于是,在一个风停雪霁的晴朗夜晚,她告别大雪山,一头扎进了山下暖意融融的红尘里。
后来她才知道,那一夜她看见的光芒叫“烟花”,不是什么惊天动地的大法术,只需要一些矿石和一点点火星,人人都能将夜空点亮。
烟花描绘的图案是“锤子”和“镰刀”,代表辛勤劳作的芸芸众生。
据说,这是山下城镇里最流行的图样,因为他们相信众生皆宝贵,劳动最光荣。
白夜还听说,自己生活的雪山是一片“生态保护区”,因此无人打扰,生灵自得其乐。
生态保护区遍布八荒大地,包括森林、草原、湖泊、海洋等等,面积十分辽阔,种类不一而足。
其中,第一批保护区是“八荒办公厅主任”聂昭亲自勘定,之后又在“八荒环境局”的主持下,不断增加点位、扩大范围,确保城市化进程不会破坏生态环境。
“办公厅……主任?环境局?城市化?”
说实话,对于不谙世事的白夜来说,光是要理解这些稀奇古怪的名词,就颇费了一番功夫。
不过,就算是她也看得出来——
山下这个奇奇怪怪的世界,大家都过得很自在、很快活,很喜欢生活在这里。
白夜也很喜欢。
保护区有保护区的快乐,城市化有城市化的快乐。
就这样,她在人间旅行了很长一段时间,走过许多不同的城市,结识了许多不同的人,也听说了许多不同的故事。
……
有时候她走进书店。
在这里,整个世界的知识宝库都向她敞开,既有纵横八千里的风土人情,也有上下几万年的历史档案,还有数不胜数的赛博修仙科普书,介绍各类最新修炼思路和科技工程。
不知为什么,除了考据详实的资料之外,书店里还有许多千奇百怪、五花八门的奇幻,比如《霸道仙君爱上我后被送进焚化炉》、《倾城仙魔恋之市民的反杀》、《英雄王母之金钗开天河》、《聂小倩与木采尘的降妖之旅》、《关于我穿越成神女后拯救世界那件事》、《就要男妈妈!娇蛮小野猫带球跑》……
白夜直看得眼花缭乱,拿了这本放下那本,每本都想翻上一翻。
“我最喜欢这套《聂小倩与木采尘》系列,卖得也好,小姑娘要不要看看?”
书店老板热情地招呼她,“可惜总有人恶意捣乱,在网上写差评,说这套书胡编乱造,聂小倩和木采尘根本不是一对侠侣,而是祖孙!你说说,这不是胡闹吗?”
老板义愤填膺,对那个网名“粉色妖姬”的差评网友指指点点:
“他跟人物较什么劲呢?啊!幻想啊!幻想里一切都是无罪的!我还幻想木采尘是我女婿呢,我女儿愿意吗?她喜欢的是聂小倩!”
“‘差评’?”
白夜懵懂发问,“意思是如果不喜欢这本书,还可以在网上公开批评?这不是砸你们招牌吗?”
老板爽朗笑道:“是啊,批评自由嘛!‘若批评不自由,则赞美无意义’,这是聂主任告诉我们的,据说是她家乡的谚语。别说是区区一本书,就算是聂主任的发言,甚至万灵代表大会通过的法律和政策,你都可以在网上批评!如果批得好、批得言之有物,还能拿到奖金!”
白夜不禁咋舌:“出钱找人骂自己,这个聂主任也太奇怪了。”
但她很快就发现,这种“奇怪”才是山下世界的常态。
传说中的聂主任也好,万灵代表大会和各个下属部门也好,都好像害怕自己犯错似的,无时无刻不在鼓励众生提出异议,还专门开设了多个“天鼓信箱”和“天鼓热线”,说是用来接受群众监督。
白夜不太明白,但她隐约感觉,这是一件很了不起的事情。
……
有时候她走进餐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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