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英杰这么想的时候,就去打量两位保镖,这两人个头都在一米八以上,戴墨镜,进了包房也不拿下来,留着寸头。本来就英武,加上一身笔挺的深色西服,锃亮发光的皮鞋以及藏在墨镜后面那双警惕着一切的眼睛,让人凭空多了几份畏惧。
马英杰从没出席过这种场合,见这两位一直站着,觉得挺不好意思的。既然司徒兰说了是他买单,他就是主人了。待客之礼,马英杰还是有的。不由得,一再央求似地请二位保镖坐下来,田公子呵呵地笑着对马英杰说:“我们谈我们的,他们就不凑热闹了。”
马英杰心里还是过意不去,心想怎么也得让人家坐下来喝口茶啊,这么站着算哪门子事?司徒兰起先还忍着,怕提醒了会伤到马英杰,后来见他实在多嘴,不由得看着马英杰说:“马英杰,你就安心坐着吧,田哥的人最懂得规矩了。田哥这里有很多规矩,你就虚心学学吧。”一句话说得,马英杰十分不自在,不过他还是规规矩矩坐下,再也不敢乱张口。
田哥始终笑眯眯的,看看马英杰,又看看司徒兰,不多言,话全藏在表情里。可那张表情似乎定格着,马英杰实在从中看不到什么。
司徒兰张罗着点菜,听到一些古怪的菜名,马英杰就想,北京这地方水真深啊,他马英杰好歹也算个见过场面的人物,在吴都乃至省城江南,进进出出的酒店也不少了,可到了这,却连菜名都听不懂。
等菜上来,马英杰就越发惊讶。马英杰的脑子里,但凡请身份显赫者吃饭,菜一定是要讲究的,就吴都还有省城江南的水平,什么龙虾啊鲍鱼啊鱼翅啊等等,海里稀有的天上难捉的,在他们来说就是人间珍肴,桌上极品。但捧到桌上的四凉八热,却压根看不到这些。海里的也有,但稀奇到他这位副秘书长既没听过也没见过,天上的就更不用说。比如有“嫦娥奔月”“天女下凡”两道菜,让人一筷子就能夹完,但你又绝对舍不得动它。因为它做得实在太精致太惟妙惟肖,简直就如嫦娥舒着长袖,飘然到你面前。那神、那态,根本不是一道菜所能体现的,而仿佛出自神工巧匠精雕细刻出来的一件工艺品。马英杰断然猜不到它是用啥做的原料,如果猜到,心头那份惊讶还有神奇会瞬间消失。其实它是用民间压根看不进眼里的包谷还有粗糠做成的!
人家注重营养,更注重养生。不过这菜,也确实让马英杰开了眼界。什么“半壁江山”“功亏一篑”“海底捞月”“稳若泰山”,听着哪像是菜,端上来,却道道诱人。
细嚼慢咽中,司徒兰就将要说的事说了,田公子听得极为认真,时不时地放下筷子,研究似地看住马英杰。听完,他问马英杰:“马老弟干秘书长多久了?”
马英杰不解地看着田公子,又看看司徒兰,司徒兰没什么表示,马英杰便实话实说:“我刚刚上任。”
田公子看着马英杰又问了一句:“干的累不?”
马英杰说:“累啊,如今没一行不累,谢谢田公子能关照。”
田公子说:“关照谈不上,我这人办事讲个投缘。既然兰妹妹求我头上了,我这张嘴就得动一动。不过有个疑问我得搞清楚,马老弟刚才说累,我不知道你累在哪里,做人其实是很件很幸福的事,做官尤其如此。马老弟大可不必让官压着。在我眼里,做官可是天下最美的事啊。”
第86章
马英杰脸一下白了,刚才他是顺着田公子的话接了茬,没想田公子会拿这个做文章,一时不知如何做答。幸亏有司徒兰,及时替他解了围:“田哥别多疑,这年轻人做事很认真,再说了,年轻都有梦,我们哪个没个年轻的时候呢?而且他现在来北京就是要找人,为了找人,他也倾注了不少心血。可是北京这么大,找个人如大海捞针一样,当然了,对于田哥来说,找个人是小菜一碟,对于我们来说,就难如上青天了。”
“是吗?”田公子笑眯眯地盯住马英杰,目光有几分暧昧。马英杰紧着就说:“是啊,这事让我感到了压力,半途而废,这不是我想要的结果。”
“好!”田公子兴致勃勃叫了一声,用近乎振奋的声音说:“就冲刚才兰妹妹说的,对我田某来说找个人小菜一碟,这事我过问定了。”
“谢谢田公子。”马英杰赶紧礼貌地向田公子道着谢。
“不用谢我了,我田某人什么也算不上,顶多就是北京街头一虫子。但是,马老弟,我还是要多说一句,找不找人的事小,找到人后,还是尽量手下留情吧。这官当起来是头,这良心的事,可是没头的。”
“田公子说得对,您这番话我牢牢记下,以后就算是我的座右铭。”马英杰一边点着头,一边紧张极了,这人怎么这么多的教训呢?
“马老弟言重了。好吧,饭吃好了,咱们也该散了,祝马老弟兄官路上一帆顺风。”
田公子说走就走,给马英杰连客气的机会也不留。话刚落地,两位保镖便搀起了他。马英杰想殷勤地往楼下送,田公子却说了一句:“留步吧,我认得路。”一语说得马英杰又脸红。等田公子进了电梯,回到包间,司徒兰狠狠擂了马英杰一拳:“笨死啊你,没见过世面还是咋的,尽给我丢脸。”
“我丢脸了吗?”马英杰故意问。
“丢没丢你知道。你以为田公子是凡人啊,人家能量大得惊人,甭说你这点小事,就是搞翻一个总经理,也绝不在话下。”司徒兰恨铁不成钢在看着马英杰说。只是马英杰很有些奇怪,在这北京,还有司徒兰怕的人,也有司徒兰服气的人。
“看得出来,北京尽出这种人,要不怎么叫北京呢。”马英杰很不爽地撞了司徒兰一句。
“少说酸话,要不是为了你,我才不肯动用这层关系呢。这下好,我又欠了一个大人情,跟人家,不好还这人情的你知道不?”司徒兰不满地看着马英杰,她总在帮他,而他似乎越来越理所当然一样。
马英杰这才认真起来,是啊,自己的问题或许是解决了,可这份情司徒兰怎么还?
“对不住了,兰姐。”马英杰赶紧对着司徒兰道歉,真要把这位姑奶奶招惹得不高兴,又冷他几天的话,他怎么回去对老板交待呢?
“一边去,嘴上甜谁不会,最好拿出点实际行动来。”司徒兰今天的心情似乎很好,总是和马英杰打着趣,马英杰还不知道如何接司徒兰的话,她却又说着:“以后跟这种人见面,你要多长个心眼,什么让人家保镖坐啊,什么当官累啊,说错半句就鸡飞蛋打。这帮爷可难侍候着呢,再说了,他们这种人,神出鬼没的,很神秘很传奇的。少在这些人面前卖傻,让人笑话。”
马英杰怔怔地看住司徒兰,以前他听说过这个圈子,对它的神秘早有耳闻。但这圈子的能量到底有多大,禁忌究竟有多少,真还没领教过。今天算是第一课吧。再一想司徒兰这些年走过的路,禁不住出了一身冷汗,这样那样的圈子,绝不是想进就能进来的!看来司徒兰真正有多少能量,马英杰还真是摸不清楚。
“怎么了,没见过啊?”见马英杰目光有些怪,司徒兰问。
“没,没,我们回吧,时间不早了。”马英杰把涌起的好多疑问还有想法压了下去。人生是道无法破解的题,不同的人在人生路上迈出的步子不同。有时候你根本无法说谁对谁错,也不能按你的逻辑来评判哪种走法付出的代价大,人家愿意付出就有愿意付出的道理。总之,人生不是道简单的算术题,更不是教科书上说的那样,人生其实就一个拼字,各种拼法混合在一起,才让人觉得世界是这么热闹,这么喧嚣,这么不可思议。
两人走出包房,司徒兰要去结帐,马英杰说:“我来吧,不是说好我的来的吗?”
司徒兰轻柔地一笑,望着马英杰说:“就你那几个钱,也敢在这种地方埋单,省点吧。”马英杰不敢再争,他还真怕出丑。就哪些他见所未见的菜,怕真是他买不起的一个埋。
马英杰等司徒兰刷完卡,往外走时,忍不住问了句:“这顿饭多少钱?”
司徒兰笑了笑地说:“你猜。”
马英杰大着胆子猜了一万,司徒兰扑吃一笑:“土老帽就是土老帽,你当打发叫花子啊,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走吧,别问了,反正花的不是你的钱,也不会让你报销。”
马英杰彻底无语,照司徒兰的表情,这顿饭价格绝对不菲,可他真是什么也没吃到啊,只顾着看新鲜了。看来,他还真是一个土老帽。只是出来的时候,马英杰还是不放心地问司徒兰:“什么时候才会有邱丹丹的消息呢?”
马英杰正这么问司徒兰的时候,司徒兰的手机响了,司徒兰拿起来一看,是田公子的,便笑着说:“田哥好,到家了吧?”
“兰妹妹,你吩咐的事情,我替你查了,这人已经不在北京城,前天就已经被人送出了北京城,至如去了哪里,我就不知道了。”田公子在电话中如此说着,司徒兰一边对田公子道着谢,一边把目光投向了马英杰,马英杰从司徒兰的表情中感觉到又是一个不好的消息。
果然,司徒兰挂断电话后对马英杰说:“邱丹丹前天就被人送出了北京城,看来,他们早下手了。”
又一次的希望破灭了,马英杰盯住了司徒兰,他不知道说什么,也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好。他傻站着,直到司徒兰说了一句:“去取车啊。”马英杰才醒过来一样,心情无比沉重地往停车场走去。
马英杰刚刚坐进车里,手机响了,马英杰拿出来一看是陌生的号码,但是他还是接了,一个女人的哭声传了过来,“马大秘书长,快来救我。”
邱丹丹?马英杰的第一反应,赶紧问:“你是邱丹丹吗?你在哪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可是手机另一端传出了“嘟嘟”的声音。
“怎么啦?”司徒兰赶到停车场问马英杰。马英杰正拨那个陌生的电话,居然是从大西北打来的,而且又是公用电话。马英杰纳闷了,是邱丹丹在戏弄她,还是真的出了问题?
“邱丹丹的电话,让我去救人。可是打过去,是公用电话,而且她怎么会在大西北呢?”马英杰像是对司徒兰说话,又像是自语。
“大西北?”司徒兰接一句,她也有些不确定了。这女孩怎么会跑到大西北去?
马英杰拿不定了,给邱建平拨了一个电话,电话一通,邱建平就问:“马秘书长,找到我女儿没有?”
“邱董事长,你家大西北有亲戚吗?”马英杰问了一句,这个过程中,司徒兰一直看着马英杰,她没有说话,黑暗中,她的眼睛却闪闪发光,对马英杰来说,这光闪得让他很有些不敢去正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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