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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人祸天灾(第2页)

我含泪将炉旺掩埋在山坡上。他才五个月大,却因为我们惹来杀身之祸。想起炉旺还一点点小的时候被亦风抱回家来,想起炉旺钻炉子被烫掉皮毛,想起每天回家炉旺总是欢天喜地跑来抱我们的腿……萦绕脚边的温暖生命,没了,没了。

我对不起炉旺……

黑云压近,天地之间不断传来轰鸣。正午像黑夜一样暗沉。窗外闪过一道亮光,紧接着一声炸雷震得窗框嗡嗡颤抖。电闪雷鸣之后,外面下起了倾盆大雨。豆大的雨点儿打在玻璃上、屋顶上、围栏上、炉子上,发出不同的声音,这些声音混在一起,如同一支深沉的安魂曲。窗外院子里炉旺的饭盆里注满了雨水,狗粮被冲得到处都是,挂在围栏上的空荡荡的铁链和项圈在狂风中挥舞抽打,炉旺的布偶娃娃狗淹没在泥泞中,所有东西都还在,只是少了它们的主人。

那只流浪黑狗缩身在栅栏边,任凭雨水冲刷着全身。

七月十一日,大暴雨降临。

刚开始下大雨的时候还是我们所盼望的,因为草原上已经干旱了很久。我们搬出所有盆桶容器集雨存水,缓解这半个多月来的干渴,不料这场暴雨比我们预想的要猛烈十倍,持续不断地下了三天三夜。周围的旱地都浸成了泥潭,小屋里充满了阴郁陈腐的气息。碗口粗的经幡桅杆被吹断了,牛粪筐、折凳、遮阳的大伞、接雨的水桶、太阳能板、卫星锅、帐篷……只要是一个成年人搬得动的物件都被大风刮跑了。

狂风把屋顶撕裂了好几个大口子,糊墙的牛粪泥土也被雨水冲刷剥落,外面下大雨,屋里下小雨。

我把所有的摄像器材和电器都用保鲜膜和塑料袋包裹起来防雨。没有太阳能,储存的电力用光了。顺着烟囱淌下的雨浇灭了炉火,炉膛里积满了水,储存的牛粪湿透,无法生火做饭,两人只能啃干粮。地上、桌上、床上摆满了接漏雨的锅碗桶盆,就连睡觉时,身上也得摆好接水的盆子,不敢翻身。柜子里的衣服、床上的被褥全都能拧出水来,小屋变成了水牢。

夜晚,我们只能在内衣里贴上几片暖宝宝躺在湿床上,坚持着绝对不能感冒!

只要雨势稍弱一点,亦风就爬上屋顶补漏,而我则把屋里的积水一盆一盆往外铲倒。

没电、没热水、没饭吃,无法外出,生活陷入困顿。天上地下除了水还是水,天尽头一点光亮都没有,小屋像惊涛骇浪中漂摇的孤舟,随时可能倾覆。

第三天傍晚,雨势稍缓,风却越来越硬。我们提心吊胆地望着顶棚和墙壁,不知道这单砖墙的小屋够不够结实。

屋檐下的鸟儿们比我们还绝望,成鸟已经数天无法外出觅食,幼鸟们饿得叽叽哀鸣着往巢外爬,屋里屋外都有雏鸟掉下来摔死。我撒了一把大米到窗外,饿疯了的麻雀立刻扑去抢食,刚起飞便有数只麻雀被狂风卷起,狠狠摔击在玻璃窗上,砸成一团血花。

“不能这么喂!”亦风把大米和干肉末撒在屋里,把屋檐下的篷布揭开一个角,让鸟儿们能飞到房间里来取食。

我尤其牵挂屋后那对经常给我们预警报信的火燕。亦风本想把他们的窝箱端进房子里来避雨,可是这种鸟性情刚烈,喜欢蓝天绿野中自由自在的生活。他们可以亲近民居筑巢,也可与人共生互助,但绝不能关起来。一旦被困就不吃不喝,直到死去。我往火燕的窝箱里塞进了一大把干肉碎末,让他们在孵卵期间有得吃。

那只流浪黑狗也熬不住饥肠辘辘,顶风爬到窗外乞食。这样的场景很容易让人联想到诺亚方舟,而我们的“小船”仅仅能庇护小鸟和流浪狗,不知道狼群、狐狸和黑颈鹤这些野生动物该如何躲过这场浩劫。小狼小狐狸还能钻洞,还能跟着母兽逃跑,鹤巢无遮无盖,黑颈鹤的蛋咋办?

正焦虑中,山坡上响起一阵摩托车喇叭声。

我们一阵紧张,不会下这么大的雨,盗猎者还要来吧?亦风抄起了铁锹,我用袖口擦干玻璃上的雾气,瞪大了眼睛。

一个藏族汉子骑着摩托一路打滑向小屋驶来,后面还跟着一个骑马的人。谢天谢地,是泽仁和扎西!

“收拾东西赶紧撤!”扎西一进屋就取下头巾,使劲拧了一把水,催促道,“快!只拿要紧的物件,我带你们绕山路出去。趁着现在雨小,再慢点,你们就出不去了!”

“这场雨这么厉害?!”我们没料到牧民朋友会冒着大雨来接应我们,我又感激又心惊,拽了一大把餐巾纸递给泽仁擦鼻血,“等明天或许雨就停了……”

“没有或许,马上走!这场雨凶得很!我们差点进不来。”泽仁一身泥泞,脸上不少瘀青,看来这一路上他摔得不轻,“再耽误下去,我们都会困死在这儿!”

我们意识到事态严重,再不多话,收起资料和重要器材,铺盖一卷,走人!

越野车在陡峭泥泞的山坡上连连打滑陷车,好几次险些侧翻。幸而扎西、泽仁用摩托车和马一起拖拽,才勉强把车拉出山来。亦风把方向盘攥得死死的,汗出如浆。

一路上,我们才知道这场罕见的大暴雨已经成灾。一些牛羊陷在沼泽里等死,没人能把他们拖出来。不知道哪辆汽车的车门被吹飞了,在牧道边翻滚着。通往核心区的桥被冲垮,河边的泥土堤坝不断被大水卷走。我们好不容易上了进城的公路,风雨造成的车祸比比皆是,钢筋混凝土的黑河大桥岌岌可危,汽车不敢过去了。

进不了县城,我们只好原路退回,转而去泽仁源牧的房子躲避。

泽仁一家人都在源牧上。

泽仁源牧上的家是木石结构的房子,原木的房梁和地板,厚砖石的外墙,主要用于抵御冬季的严寒。房子大约一百多平方米,分隔成并排的三间,却没有固定的卧室客厅功能分化,炉子在哪间屋,哪间屋就是客厅、厨房兼卧室。女主人仁增旺姆又是个闲不住的人,即使冬季里常住这个房子,她也喜欢不定期地把简单的家具搬来搬去,在屋里玩游牧。因此他们住在哪间屋,只需要看房子哪边有烟囱冒烟就知道了。

第一天雨太大,来不及搭帐篷了。泽仁一家、扎西和我们,总共十来号人就在泽仁家的原木地板上铺被子。我和亦风靠火炉最近,被子很快被烘干了。几天来,我们总算在干燥的环境中踏实地睡了一觉。

早起,我习惯性地拌狗饭,才突然想起炉旺早就不在了,又是一阵难过。

窗外,风势渐弱,雨又大了起来。

泽仁家附近那七只狐狸邻居据说暴雨前就迁窝了,平原的洞穴容易灌水,狐狸妈妈预感到了这一天灾。

黑颈鹤筑巢的水泡子离泽仁家不远,我和亦风一直惦记着他们还未孵出的鹤蛋。黑颈鹤第一窝的两枚蛋被盗,这一对鹤蛋眼看着还有几天就要孵化了,这关键时候不能再有差池。我们俩裹上雨衣骑马前去探望。

水泡子涨水了!

骑在马背上望过去,我们暴雨前安装在鹤巢平行位置的监控摄像机已经淹没在水下。但鹤巢还略微高于水面,可见这几天黑颈鹤一直在拼命垒高巢穴。但是涨水的速度比他们筑巢的速度快。

淋湿的黑颈鹤似乎瘦了一圈,他们狼狈而慌张地护巢救卵。鹤蛋的下方浸水了,再不救起势必胎死卵中。

我急着脱鞋下水,我们的第一反应就是去把鹤蛋捞出来!拿起鹤蛋护入怀中对人而言是很容易的事情,鸟却不行。但是当我涉水以后才发现水深及胸,水底已经严重软化,双腿陷入淤泥里,水草缠足,走不动游不起,人根本进不去。覆巢之灾就在眼前,哪怕连举手之劳我都帮不了他们。而且,失去过一窝蛋的黑颈鹤不一定能理解人的救助行为,就算我冒险把蛋拿了出来,鹤夫妇若是误以为鹤蛋再次失窃,就此弃巢而去,我们根本无法孵养小鹤。我满身淤泥地爬回岸边急得唉声叹气。

雄鹤一遍遍飞到水浅的地方衔草回窝,雌鹤一面为鹤蛋展翅遮雨,一面加紧筑巢,跟大雨抢时间。

能帮一点是一点,我和亦风整把整把地拔下岸边的长草,揉成一团一团往鹤巢附近扔,黑颈鹤夫妇看见我们扔东西,刚开始还有些惊愕,但很快发现这些草团是筑巢材料,立刻就近衔取垒窝。

然而,尽管大家一起努力仍然无济于事。巢穴一厘米一厘米垒高,水面却一寸寸往上涨。水渐渐没入巢中,没有泥土夯实,新加的草团在水面漂浮游离。

焦急的雌鹤尝试把蛋衔起来,可是细长的鹤喙衔蛋就像老外用筷子夹玻璃球一样,根本不给力。

我急得团团转,上帝啊,给他们一双手吧,哪怕有张狼嘴也可以叼着孩儿避难啊!上帝沉默着,回答我们的只有风声雨声和揪心的鹤唳。孵蛋的日子是鸟类最无助的时候。黑颈鹤可以远走高飞,但是他们没有离开,为了仅剩的孩子,为了今年最后的繁衍希望,他们宁愿用最脆弱的一面去抵挡灾难。

筋疲力尽的雄鹤叼起最后一团草飞回巢中,绝望地审视那对鹤卵。突然,他用柔软的头颈使劲摩挲雌鹤的脖子,仰天鸣叫起来。雌鹤浑身战栗,惊恐地望着自己的丈夫,在雨中呆立片刻后,她曲颈往雄鹤背部靠了靠,也展开翅膀凄然长鸣。哀歌声歇,她终于埋下头用喙逐一翻转着鹤蛋,依依不舍,似乎在做着生平最艰难的抉择。那神情如此像人,如同大地震时废墟中同时压着两个孩子,残酷的现实分秒不容地逼问着他们的母亲,你只能救一个,你选谁?

我和亦风每一次呼吸都嗅到了疼痛的味道,风雨声为之静默。雌鹤的喙碰碰这个孩子,又挨挨那个孩子,难以取舍。雄鹤断然将左边的鹤卵推向雌鹤,他或许选择了能更早破壳的那一个。雌鹤最后看了一眼躺在右边的孩子,和雄鹤并头夹起生存希望更大一点的那枚蛋,小心翼翼地托举到翅膀下,用头承托着蛋,掖在翅下,夹紧。他们就保持着这样脆弱的姿势,犹如风中摇摆的枯荷,颤巍巍地站立水面。这是他们在绝境中唯一能抓住的一线生机。

有一种纤弱叫作坚强。

另一枚蛋渐渐被水花浸没,随着松散的巢穴慢慢地、慢慢地沉了下去。雌鹤的爪子抠入泥草中颤抖收缩着,像人类因痛苦而握紧的掌心。

我眼睁睁看着巢散卵沉,捶胸顿足地扑入水中想去抢救,被亦风强拖回岸:“不能去!万一你惊动了他们,再把那个蛋摔了,就全完了……”

我闭目泣下,不忍再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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