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这座巨大的金属穹顶在灯光下熠熠生辉,如同匍匐的史前巨兽。
场外,红色和白色的洪流从四面八方涌来,歌声、口号声、喇叭声已经提前开始碰撞、交织。
空气里弥漫着烤肠、啤酒和油彩的味道,更弥漫着一触即发的硝烟味。
更衣室里,华夏队员们已经穿戴整齐。
没有人说话,只有粗重的呼吸和整理装备的细碎声响。
绷带、肌贴、护腿板……每个人都在进行最后的检查。
肖剑对着镜子,最后紧了紧左臂上的队长袖标,镜子里的人,眼神平静,但深处仿佛有两团火在安静地燃烧。
唐英奇站在中间,他没有再重复复杂的战术,只是看着每
一张熟悉的脸,嘶哑的声音在寂静中格外清晰:“外面,七万人。对面,是德意志。
走到这里,我们早赚够了。现在,就一句话:出去,像以前每一次一样,把命拼在草皮上!别管他什么战车不战车,我们就是一群不信邪的疯子!不管是我们领先还是他们领先,咬,也要从他们身上咬块肉下来!不到裁判吹完哨那一刻,我们决不放弃,一秒也不放弃!”
“明白!”低吼声在更衣室炸开,不响亮,却带着铁锈般的血腥味。
通道口,工作人员示意可以入场了。
两队走了出去。瞬间,巨大的声浪如同实质的海啸,从明亮的通道口外扑面而来,混杂着“德意志!”和“华夏!”的呐喊,几乎要将他推回通道。
肖剑眯了眯眼,适应着刺眼的灯光,迈步踏入了那片喧嚣的、决定命运的绿茵场。
身后,他的身后,是红色的身影一个接一个,鱼贯而出。
他的身边,是白色的德国战车巅峰球员,大战,一触即发。
亚特兰大梅赛德斯-奔驰体育场穹顶下的灯光,白得刺眼。
当国歌的前奏音响响彻球场时,看台上那一片红色的海洋,瞬间像是被投入了滚烫的炭火。
无数穿着红色球衣、脸上画着油彩的华夏球迷,跟着旋律张开了嘴。
声音很快就汇聚成一股异常洪亮的声浪。“起来!不愿做奴隶的人们……”
歌声在异国他乡的球场里回荡,许多人唱着唱着,眼泪就毫无征兆地涌了出来,顺着脸颊流进嘴里,咸涩,却滚烫。
谁也没想到,真的能走到这里。
半决赛。世界杯的半决赛。
以前肖剑在更衣室、在采访里说“目标是夺冠”,大部分人,哪怕是最铁杆的球迷,心里也只当那是激励士气的狠话,是年轻人不知天高地厚的狂想。
可如今,他们就站在这片草皮上,面对着看台上七万双眼睛,面对着直播镜头后数以亿计的注视。梦想照进现实的光,太刺眼,刺得人眼眶发酸,心头滚烫。
连国内电视机前无数熬夜守候的家庭里,也有无数人跟着哼唱,红了眼眶。
相比之下,另一侧蓝白(德意忐主场队服色)的海洋,在奏响他们的国歌时,呈现出另一种气质。
没有人流泪,甚至没有太多激动的嘶吼。
从教练席上的贝肯鲍尔,到场上的每一个球员——诺伊尔、拉姆、斯塔姆、马特乌斯、盖德-穆勒、乌韦-席勒……他们站得笔直,下颌微抬,目光平视前方,眼神里没有轻蔑,只有一种磐石般的坚定和冷酷。
那不是傲慢,是经过千锤百炼、确信自身力量后的绝对冷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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