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摸着洞壁,只往湿漉漉的地方摸着走去。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空间摸索着,只觉得恐惧感好像一个巨大的风箱一样,不住往我的心脏吹出寒风。
神经绷得好像一根弦一般。才发觉最令人恐惧的不是追兵的声音,而是绝对的静寂,就像自己的呼吸声、心跳声都被黑暗吞噬了一般,恐惧感将人整个吞了下去。
只觉得力量和勇气一点一滴的离自己远去,却不敢停下来,只怕稍一休息这辈子便出不去了。感觉已走了很长的路,应已是到了山腹,却依然找不到出路。
终于无力的倚在岩壁上叹了口气,就在这时,一个微小的声音随着我的叹气声响了一下。连忙屏息,隔了许久,捕捉到了静寂中那一点一滴细微至极的声响。那赫然是水滴的声音。
微不足道的水滴点燃了一线生机。
沿着水滴响处摸去,走了约莫二十来步,水滴的声音越来越清晰,再走了一段,滴水的声音隐隐变成了流水潺潺。
心中不禁大喜,看来这出口就在面前。
但当我从一条狭窄的洞隙爬出去时,赫然见到可怕的一幕。
从山腹爬出,不知不觉间,已是处于半山,此刻天际微明,但见遍山遍野都是火把,好像漫天繁星一般,无处不在。
这样的架势,我还怎能找去玺鲲古庙。
心生怯意,不禁要往后缩回,谁知一脚踢到块碎石,顿时清脆玲珑的沿着山坡一路滚下去,近处有数人立刻发问:“谁在那里!”
再要挤回山洞已是不及,我咬咬牙,趁着天色昏沉,沿着相反的方向便逃。
这一逃犹如盲头苍蝇,慌不择路,只是随着直觉和听觉,挑着少有人声的地方逃去。
到得停住脚步时,方才发觉自己站在一处断崖上。往下望去白雾萦绕,根本看不到底。
追兵眼见我已走上绝路,不急着进逼,只是慢慢围来。
我大声叫道:“别过来,不然我就跳下去。”
围拢的追兵停在我面前数丈,不敢逼近。有人劝说我束手就擒,我却听不进去。
这好不容易得来的自由,即便死,也不愿就此失去。
一路僵持。
突然官兵后面起了一阵骚动,似乎有新的人马加入。
然后有人排开众人,缓缓向我走来。
在空山朦胧的晨雾中,他的月白衣袖和青色发冠在山风吹拂下染上了寂寂秋意。
我难以置信的盯着他。
你竟是亲自追来,要亲手置我于死地么,崖云太子?
不自禁退了一步,有碎石跌落断崖,无声无息便失了踪影。
“别动。”他向我伸出手来:“不要再退,过来我这边。”他伤势未愈,长途跋涉令他脸色败坏。初秋天气,他额上薄薄一层细汗,汗湿的眉宇青黑忧郁,眸光黯淡。
我什么也不说,只是摇摇头。
他蹙了蹙眉头,又踏前一步。
“不要害怕,随我回京吧,一切都解决了。”
身侧的秋风簌簌翔回,他衣袂翩然,人是瘦得很了,似乎随时都可乘风归去。
他忽然明白了,眼眸闪烁如碎落一地的星光。
“你……是不是已不再相信我?”
我瞧着他迅速萎落的脸,眼中干涸,无泪可流。
这个时候你还要骗我?
若非政治家手中的棋子,便是终于被消灭的皇室耻辱。这就是我的宿命。
——永远不会是名垂千古的英雄,只能在史册中遗臭万年。
这一场场权力斗争的游戏,欲避无从。
在这白雾弥漫的清晨,我站在断崖之上,逼近面前的是苟且偷生,身后却是浩瀚天地。
有禅院的晨钟自远处传来。
我眨了眨眼,雾气在睫毛上凝结成细小的水珠,如同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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