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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第1页）

&ldo;那就准定向淮军接头。我想，&rdo;孙子卿极有把握地说，&ldo;一定可以谈得很圆满。&rdo;

&ldo;好吧！就这样说。&rdo;

终于有了成议，陈世发面有欣慰之色。于是刘不才交代另一件事：&ldo;当着世发在这里，我请大家过目，这是世发交来的东西，抵作枪价。&rdo;他从怀里取出一张纸来，先向陈世发照一照，然后交给孙子卿。

这张纸是一箱书画古董的目录，孙子卿这几年也涉猎过这些东西，略知门径，看目录之中，精品甚多，内心不免窃喜。但表面上丝毫不动声色，顺手将目录递了给朱大器。

&ldo;不必给我看！&rdo;朱大器用右手做了个向外推的姿势，&ldo;请你处置好了。&rdo;

这是谦让，但也可以看作不合作。如果仅是单独的这样一个动作，孙子卿当然会认为做人一向漂亮的朱大器是谦让，但想到他这夜的语言态度，便觉得事有蹊跷，倒又有些发楞。

松江老大与刘不才只看出端倪，都有大惑不解之感。尤其是做主人的松江老大，更觉不安；不论如何，此刻先将场面弄热闹了再说！于是叫一声：&ldo;老二！&rdo;又说：&ldo;恐怕都饿了，吃着谈吧！&rdo;

等怡情老二带着小大姐来摆席面，并与陈世发寒暄之际，孙子卿将朱大器拉了一把，管自己走到阳台上，接着朱大器也跟了出去。

&ldo;小叔叔！&rdo;他用低沉而郑重的声音说：&ldo;这件事，你好像有啥意思，不肯说出来。事情的关系很大，你看得不对，要早说。&rdo;

&ldo;事情没有啥不对。不过，我不想插手。&rdo;

&ldo;为啥？&rdo;孙子卿急急问道：&ldo;是不是你看过去，不会成功？&rdo;

&ldo;笑话！老孙，你当我只为自己打算？我不是半吊子，看看事情不妙，先就存下了打退堂鼓的心思。我不是那种人！&rdo;

&ldo;小叔叔，我说错了。不过，我莫测高深，话就说得急了。

相交到现在，承你不弃，从来有啥话，都不肯瞒我的，今天，也要请小叔叔照平常看得起我的样子，实话直说。&ldo;

&ldo;话我一定跟你说清楚，不过一时说不完，有客人在这里，我们私话说得太久，人家会起疑心。吃完宵夜，把客人安置好了，我们再从头说起。如何？&rdo;

孙子卿自不免还有怏怏之感，但他所说的，亦是实情，只有听从。其时席面已经摆好，虽是午夜小酌，却极讲究。银镶象牙筷，景德镇细瓷的杯盘，四碟冷荤，双拼八样，红白黄绿，颜色配得鲜艳夺目。陈世发何曾见过这样席面？搓着手有些怯场的模样。

&ldo;贵客请上坐！&rdo;怡情老二含笑安席，捧起一双筷子齐眉致敬。

这种礼节在陈世发亦是初见，不知如何应答，因而越显得局促不安，只窘笑着向刘不才抛过去一个求援的眼色。

&ldo;二阿姐！&rdo;刘不才替他解围，&ldo;自己人不必客气了！大家随便坐。&rdo;说着拉一拉陈世发，就近坐了下来。

&ldo;你做主人的，也来陪一陪。&rdo;松江老大说道，&ldo;我们这位陈老弟自己人，也等于通家之好。&rdo;

&ldo;等一息来！&rdo;怡情老二是怕有自己在座，男客说话不方便，所以推托着：&ldo;厨房里是新手，一定要我自己去看在那里。&rdo;

说完，又向陈世发含笑点一点头，方始翩然而去。

&ldo;请！&rdo;松江老大斟满了酒说。

陈世发酒倒喝了一大口，却不动筷，主客如此，陪客也就悬着不下了。

&ldo;请！怎么不动筷？&rdo;松江老大转脸问道：&ldo;刘三叔，我们这位陈老弟是不是&lso;在教？&rso;&rdo;

&ldo;不是，不是！&rdo;陈世发挟起一块猪肚笑道：&ldo;颜色这样子漂亮，还摆出花样，真有点舍不得吃！&rdo;

这使朱大器又有些惊异，看他粗鲁浊气的模样，想不到说出话来颇有情致。也因此，便觉得他是个可谈之人。&ldo;陈老弟，&rdo;他开门见山地问：&ldo;等这趟事情成功了，你有什么打算？&rdo;

这不是闲谈，是最要紧的一句话；因为这就等于问他反正过来有何条件？刘不才固有所知，而孙子卿与松江老大却不知道，所以都定睛看着他。

陈世发不作正面回答，只向刘不才说了句：&ldo;刘三哥，请你替我说。&rdo;

本图书由为您整理制作更多txt好书敬请登录他是想到这个人那里去。&rdo;刘不才用筷子蘸着酒，写了个&ldo;石&rdo;字，是指石达开。

&ldo;好！够朋友。&rdo;朱大器又问：&ldo;一个人去呢，还是带队去？&rdo;

&ldo;自然是想带队去。&rdo;

&ldo;这怕不成功！&rdo;朱大器大摇其头，孙子卿与松江老大亦是面面相观，不以为然的表情。

&ldo;我也知道很难。不过‐‐&rdo;陈世发不愿再说不去。

&ldo;陈老弟，你听我的劝！自己人，我说话很直，我请问你，你比你要投奔的那位，本事如何？&rdo;

&ldo;自然不及他！哪里好比？&rdo;

&ldo;那么，老弟台，我就要说老实话了，那样的英雄，只为拖着一支队伍，处处挨打，处处受逼，到现在走投无路，逼到四川边界上。请问，你又有什么把握，能拿队伍带到川边？&rdo;

&ldo;是啊！&rdo;刘不才失声说道：&ldo;这话一点不错！&rdo;

陈世发亦如大梦初醒，半晌作声不得。于是朱大器便又劝他打消此意，由于摸透了陈世发的性情，所以他劝他的话，不是为他打算，反而说他够义气，为朋友值得冒险吃苦。不过一方面为朋友，一方面也不能害别人，如果他真的拉着队伍走，一路为官军团练拦截攻击，白白送命，试问可对得起弟兄？

这番话将陈世发说得满怀不安，然而也心安理得。不安的是差点铸成大错；理得的是，放弃原来的打算，丝毫不错‐‐自己原想助石达开一臂之力，如果队伍带不到四川，无济于事，那就不必多此一举了。

&ldo;不过，我自己仍旧要去。&rdo;

&ldo;好的！这一定办得到。&rdo;说着，朱大器向松江老大、孙子卿与刘不才递了一个眼色。

他们三人都懂他的用意，是先虚与委蛇，到了那时候再作计较，因而亦都附和其词。

&ldo;话虽如此，只是论功行赏，分有应得。陈老弟，你想要点啥，是顶子还是银子，请老实讲！&rdo;朱大器又说，&ldo;这是无庸客气的事。你客气了，白白便宜那方面的经手人，还不见得你的情。&rdo;

&ldo;这‐‐&rdo;陈世发望着刘不才：&ldo;刘三哥你看呢？官，我不想做。&rdo;

&ldo;不要顶子，就要银子，&rdo;刘不才突然领悟了朱大器的用意，&ldo;我看，世发，这种乱世，你还是在上海安定下来，成家立业，也不枉吃这几年的辛苦！&rdo;

陈世发不作声，只默默地喝酒。做主人的松江老人，便将话头扯了开去，谈到江湖技击，正投陈世发之所好，话就多了，兴致也好了，直谈到半夜，方始兴阑而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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