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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第1页）

&ldo;现在就要看怎么运过去了。&rdo;孙子卿说，&ldo;华尔的队伍，现在改了名字，叫做&lso;常胜军&rso;，最近在关卡上查得很严，想从小河浜偷运出去，未免危险。请英国人护送，一则另外要加费用，再则风声也太大，反倒害了陈世发。小叔叔，你看有什么好办法？&rdo;

&ldo;再慢慢想，办法总有的。&rdo;朱大器说，&ldo;我刚才跟三爷在商量，想拿陈世发邀到上海来，当面谈一谈。&rdo;

这个主意，近乎离奇，&ldo;他肯来吗？&rdo;孙子卿问：&ldo;他不怕陷在这里？&rdo;

&ldo;他对我是相信得过的。&rdo;刘不才说，&ldo;如果他真的不相信，我们留个人在那里当押头‐‐。&rdo;

&ldo;我去！&rdo;小王脱口说道：&ldo;我在那里当押头。&rdo;

&ldo;你肯去，再好都没有。&rdo;刘不才又说，&ldo;不过，不知道陈世发另外有没有顾忌？如果他肯来、敢来，事情就好办得多了。&rdo;

&ldo;所谓&rdo;顾忌&ldo;，所谓&rdo;敢来&ldo;，是设身处地为陈世发着想，他的&rdo;官阶&ldo;不高，而且一直在受排挤，行动自然得要谨慎。

如果私下到夷场来一趟，可能会有人去告密，追究起来是很严重的罪名。

因此，陈世发是不是无此&ldo;顾忌&rdo;而&ldo;敢来&rdo;？谁也无法断言，为今之计，只有回到原来的题目上，研究怎么样将那批长短枪运出关卡？

&ldo;这件事有两条路，一条路我去走，可以走得通，不过时间上比较慢，而且最好陈世发能来一趟。&rdo;朱大器停一下又说：&ldo;还有条路，就非要请教松江老大不可了。水路上的把戏，只有他玩得转。&rdo;

&ldo;老大到浦东看朋友去了，今天晚上不知道能不能回来，如果不能回来怎么办？&rdo;孙子卿问：&ldo;小叔叔，你那条路要多少时候才走得通？&rdo;

&ldo;说不定，至少也得十天。&rdo;朱大器有意宕开一笔，向大家征询意见：&ldo;是多等些日子，办妥当了再去，还是先去通知陈世发一声，拿难处告诉他，请他耐心等一等？&rdo;

这一层上，看法不一，刘不才认为时间隔得太久，夜长梦多，甚为不妥；而孙子卿觉得办妥了再去，是个切实的交代，才能取信于人。谈到最后，仍旧要朱大器来作决定。

他却没有确切的表示。因为他另有一种想法，而此想法，出入关系甚大，要一段时间来考虑。

&ldo;暂时不谈吧！我们舒散脑筋，到哪里去玩玩？&rdo;

孙子卿附和朱大器的意见，&ldo;替刘三叔接风，也是替刘三叔压惊。&rdo;他说，&ldo;我请刘三叔吃花酒去！&rdo;

&ldo;应该这么说，&rdo;朱大器笑道：&ldo;是替三爷庆功。&rdo;

&ldo;不是！&rdo;刘不才拍着小王的肩说，&ldo;是犒劳我们这位小老弟。&rdo;

&ldo;不管是啥名堂？&rdo;突然间，朱姑奶奶从一架东洋屏风闪出来，插嘴说道：&ldo;你们请刘三叔好好去开开心，这一晌他也太苦了。不过，你们不要带坏了小王，他今年年底就要讨亲了。&rdo;

&ldo;逢场作戏，又有何妨？&rdo;孙子卿深怕扫了小王的兴，赶紧这样接口，然后拿话扯了开去：&ldo;刘三叔，请你挑地方。&rdo;

照规矩，既是孙子卿请客，自然是在他的&ldo;户头&rdo;那里，不过刘不才很机警，不肯这样说。因为虽说朱姑奶奶伉爽如须眉，从不干涉丈夫在欢场中的应酬，但蛾眉善妒，千古一例，还是谨慎小心为妙。

&ldo;快说啊！&rdo;孙子卿又在催了。

刘不才心念一动，&ldo;要我说，我就说。不过，我说了你们得依我。&rdo;他说，&ldo;不然我就不必开口了。&rdo;

&ldo;自然依你。快说！&rdo;

&ldo;那天小王提到小桂芳，我倒想去看看她。&rdo;

&ldo;小桂芳？&rdo;孙子卿说，&ldo;幺二地方不如长三。刘三叔你&lso;奇書網電子書叫局&rso;不是一样？&rdo;

朱大器懂他们两人的意思，一个是要去捧小桂芳的场，而一个是因为做主人，觉得幺二不免简慢。但既然良朋聚首，看花饮酒，自以适性为主，所以他作了仲裁：&ldo;依三爷吧！就到小桂芳那里。&rdo;

小桂芳那里叫艳红院，孙子卿也来过，但从未在这里做过主人。既然是迎合刘不才的意思，为小桂芳捧场，也就不必先挑人，直接在小桂芳房间里坐，不过首先声明：一切是他请客。

这在欢场中是罕见的例子，在刘不才和小桂芳都算是有面子的事。小桂芳的脾气很特别，平时沉默寡言，遇到兴来时，妙语如珠，滔滔不绝，此时与刘不才久别重逢，不免稍有陌生之感，所以神态矜持，不多说话。但那个&ldo;本家&rdo;却是能言善道，八面玲珑的人物，知道孙子卿是豪客，朱大器脾气好，手面阔，是一等一的好客人，所以极力巴结，应酬得风雨不透。

&ldo;真是想不到刘三爷会来！&rdo;她指着小桂芳说：&ldo;小阿媛户间里，昨天晚上结好大一个灯花，大家都说明朝有喜事。果不其然，今天有诸位老爷光降。刘三爷，&rdo;她一面替刘不才卸马褂，一面仰脸看着他，不胜关切地说：&ldo;为啥长远不来？人瘦了！&rdo;

&ldo;是想你们小阿媛想瘦的。&rdo;孙子卿笑道，&ldo;闲话少说，肚子饿了，&lso;摆台面&rso;。&rdo;

全席谓之&ldo;摆台面&rdo;，半席谓之&ldo;吃便饭&rdo;。本家听说&ldo;摆台面&rdo;，自然格外地笑逐颜开，一眼看见大小姐捧来的瓜子水果，立刻便说：&ldo;水果碟子拿回去，换外国苹果来！&rdo;

接着又张罗茶水，摆上烟盘，拿过一叠请帖和局票来，孙子卿便问：&ldo;刘三叔，要不要请两个朋友来？&rdo;

&ldo;请一个。&rdo;刘不才答说：&ldo;把黄胖请了来。&rdo;

黄胖自然姓黄，但胖是虚肿，他生过一场黄胆病，一直不曾痊愈，因而得了个外号叫做&ldo;黄胖&rdo;。此人是个朱大器所说的&ldo;古董鬼&rdo;，但鬼得很上路，对好朋友他就有一句话挂在口边：&ldo;兔子不吃窝边草。&rdo;刘不才要请他的意思，孙子卿当然明白，但就因为深知黄胖的为人，所以不加阻拦。

于是小王执笔，信手挥道：&ldo;飞请黄胖老爷速驾艳红院一叙。&rdo;写完，交&ldo;相帮&rdo;立刻送出。

&ldo;叫局了！&rdo;孙子卿说，&ldo;小阿媛举荐吧！&rdo;

&ldo;慢慢！&rdo;朱大器说，&ldo;等开席再叫，也还不迟。让三爷跟小阿媛叙叙，我跟你躺躺烟盘。&rdo;

于是孙子卿跟朱大器隔着烟灯对面躺下，小王端张凳子坐在烟榻前面听他们谈话‐‐谈的自然是正事，就这一路来，朱大器将他要走的那条路想停当了。

&ldo;我明天去看吴观察。&rdo;他说，&ldo;这件事，我们要走大路。&rdo;

所谓&ldo;走大路&rdo;，照朱大器的解释，就是先征得上海道吴煦的同意，秘密进行策动陈世发反正。这样做法是拿自己的脚步先站稳，一向谨慎细密的孙子卿自然赞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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