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铁花叫了起来,道:&ldo;你这是在变戏法嘛!&rdo;
姬冰雁淡淡道:&ldo;人活着,就要享受,尤其是受过太多罪的人,有一次我饿得恨不得把自己的手剁下来吃,所以现在无论我在那里,总要先将那里堆满了吃的东西,甚至在我睡觉的床下面,都是有酒有肉的。&rdo;
胡铁花听得本想笑出来,但仔细一想,却非但再也不觉得这话有什麽可笑,反而有些想哭了。
这平平淡淡几句话里,实在是充满了酸苦,等到一个人对『饥饿』如此恐惧时,他以前所遭受的艰苦与悲惨,只怕已不是别人所能想像的了!胡铁花默然许久,才喝下第叁杯酒,仰面长叹道:&ldo;也许我本不该逼你来的。&rdo;
姬冰雁冷冷道:&ldo;你并没有逼我,我若真的不愿来,任何人也无法逼我。&rdo;
胡铁花苦笑了笑,忽又问道:&ldo;那两位姑娘呢?为什麽不请她们也来喝一杯?&ldo;姬冰雁道:&ldo;她们已回去了。&rdo;
胡铁花道:&ldo;你何苦急着把她们赶回去,我和楚留香都是很知趣的人,我们总会找个机会让你和她们道别的。&rdo;
姬冰雁淡淡道:&ldo;现在已没有道别的时间,我们从现在起,已开始直奔大戈壁,从此以後,这辆马车绝不会停歇超过两盏茶的时侯,而且每天最多只停叁次,我相信以我们现在的耐力,已可严格地控制大小便了。&rdo;
胡铁花耸然道:&ldo;难道连下车走走都不行麽?&rdo;
姬冰雁道:&ldo;绝对不可以。&rdo;
胡铁花道:&ldo;为什麽?&rdo;
姬冰雁道:&ldo;我们虽不知对方是否已在各路都布下暗卡,来侦察楚留香的行踪,我们却必须要提防他这一着。&rdo;
胡铁花道:&ldo;但这也不必。&rdo;
姬冰雁道:&ldo;我们若要成功,就得将每一个可能都计算进去,只因对方既然敢惹楚留香,就绝不是普通的人。&rdo;
胡铁花道:&ldo;难道我们已是普通的人麽?&rdo;
姬冰雁道:&ldo;我早已说过,这些生长在沙漠里的人,已被沙漠锻得比骆驼更能忍耐,比狐狸更精,比狼更狠,而我们在沙漠里,却软弱得不及一只兔子。&rdo;
胡铁花笑道:&ldo;你这未免也太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了吧?&rdo;
姬冰雁道:&ldo;这只因为不想死在沙漠里,让鹰来啄我的身,让狼来啃我的骨头,我活得还有趣得很。&rdo;
胡铁花道:&ldo;但我还是认为……&rdo;
姬冰雁冷笑道:&ldo;我并不想知道你的意思,只想知道,你们既然要我来,是不是一切都愿意听我的?&rdo;
楚留香一直在听着,这时才微笑道:&ldo;你能活着从沙漠里带出这许多财富来,你说的话必然有理,有道理的话,我总是愿意接受的。&rdo;
姬冰雁瞪着胡铁花道:&ldo;你呢?&rdo;
胡铁花叹了口气,苦笑道:&ldo;我只能说本不该逼你来,你既已来了,我还有什麽法子。&rdo;
姬冰雁道:&ldo;好!&rdo;
他忽将酒菜都从桌上拿了下来,伸手一按,那桌面竟整个翻转过来,背面竟刻着幅详细的地图。
姬冰雁用筷子蘸着酒,在地图上划了条线,道:&ldo;我们本不该由这里出关的,只因为你不认得路,已来到这地方,所以我们现在只有沿着这条路走。&rdo;
楚留香道:&ldo;这条是黄河麽?&rdo;
姬冰雁道:&ldo;不错,这里正是黄河的上流,我们可以沿着河一直走到银川,我知道札木合昔日的势力,并未到过阴山以南,所以在这段路上,我们不必希望能得到他们的线索,但却必然要防备他们的耳目。&rdo;
楚留香和胡铁花都没有打断他的话。
姬冰雁接着道:&ldo;所以,明天我们到老龙湾时,你就要将马寄存下来,我在那里也有伙计,你可以放心。&rdo;
楚留香忍不住道:&ldo;这匹马我必定要带去。&rdo;
姬冰雁道:&ldo;不行!&rdo;
楚留香道:&ldo;为什麽?&rdo;
姬冰雁道:&ldo;这匹马不但太招摇,太惹眼,而且本是对方所有,我们带着这匹马走,简直无异带着块招牌,我们绝不能冒这个险。&rdo;
楚留香想了想,不再说话。
姬冰雁道:&ldo;你要知道,现在对方不但是在暗中以逸待劳,而且占尽了天时。
地利。人和,我们根本连一丝有利的条件都没有,若想得胜,只有以奇兵出其不意,所以在我们找到他的下落之前,绝不能被他发现我们的行踪,否则他们若仗着沙漠的地利来暗袭,我们就死无葬身之地了。&rdo;
楚留香默然半晌,长叹道:&ldo;我想的本没有这麽多,我……&rdo;
姬冰雁一字字道:&ldo;你要记住,对方正是因为知道在别的地方杀不死你,才要把你诱到沙漠里去,他既要将你诱人沙漠,自然是因为他在沙漠里有把握杀死你,这正是你平生最艰苦的一战,你怎能不多想想?&rdo;
楚留香苦笑道:&ldo;但有些事却也不能想得太多的。&rdo;
姬冰雁乾了杯酒,道:&ldo;好!现在我们什麽都不要想,先睡一觉,纵然睡不着觉,也要强迫自己睡,因为我们现在绝不能浪费精力。&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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