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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第1页）

35

我妈秦书画女士那天下午是化了个精致的妆来开会的。她一到门口，顺嘴就是一顿数落：&ldo;你看看你同学，老远就来接自己爸妈了。你倒好，在这儿站着……&rdo;

我赶紧赔上笑脸：&ldo;妈，别说了……进去坐着吧。&rdo;

&ldo;你这孩子……&rdo;

我努力忽略掉我妈的叨叨，把她安顿在我的座位上。

&ldo;你这书怎么堆得乱七八糟的。&rdo;我妈说。

&ldo;哎呀我这都算好的了，你看看别人。&rdo;

我妈左右瞟了一眼：&ldo;……你跟别人比什么。你在家的时候能这么乱吗，小姑娘家家出来念书要注意点形象啊。&rdo;

我觉得自己彻底败了。

这时，闹哄哄的教室后方突然传来一声哭腔：&ldo;你骂什么骂，我已经努力了好吗?!&rdo;

四下顿时安静了两秒。

我转过头去，看见了乔冉。此时的她是我从未见过的样子。她站在后面的黑板前，几乎是强忍着自己眼眶里的泪水，拼命抿着嘴唇。她仰头看着她那个高大的挺着啤酒肚的父亲，眼里是我没有见过的委屈。

我从来不会把她和&ldo;脆弱&rdo;两个字联系在一起。乔冉是个倔强而坚强的女孩子。但此时此刻，她站在那里，就像一只小刺猬朝信任的人露出了自己的肚子，却遭到了无情的攻击。

她父亲阴沉着脸，似乎并没有预料到女儿情绪的突然爆发，亦不知道如何回应。他只大声地企图镇压下对方的反抗：&ldo;你怎么回事儿?&rdo;

乔冉几乎不自觉地被他吼得一哆嗦。她呆呆地站在那里，轻轻看了他一眼，满含失望的眼睛几乎要眶不住泪水，终于捂着脸跑出了教室。

我站在原地，再度陷入了家长们和同学们的议论声中。

&ldo;啧，&rdo;我妈一开口就把我拉回了现实，&ldo;有这么跟家长说话的吗真是。&rdo;

我才意识到，我妈居然是这样想的。

&ldo;你成绩单呢?&rdo;我妈问。

我把老秦刚发的单子拿给她：&ldo;喏，还可以啦。&rdo;

我说这话的时候，并不是真的谦虚。在云中这样的地方，高手如林，我并不对自己抱有那样高的要求。能拿到这样的成绩，按老秦说的，起码是我是对的起自己了。

我妈扫了一眼成绩单，用她一贯拖长了调子的语气说：&ldo;你这化学怎么才79?&rdo;

我瞄了一眼，试图解释：&ldo;还可以吧……&rdo;

&ldo;你这脑袋，要多用用功啊，这怎么行。现在考79，以后学得难了，再考个59?&rdo;我妈头都没扬起来。

我把目光从她的栗色卷发上移到窗外：&ldo;那肯定不会啊。&rdo;

&ldo;你这孩子怎么回事，&rdo;我妈的声音忽然尖利起来，&ldo;大人跟你说话呢，你往哪儿看呢?&rdo;

我突然有点说不出难受。我一直想不明白，她为什么总是在挑我的刺。

&ldo;我考得还可以啊……&rdo;我小声说。

我妈脸上浮现出了一贯的冷笑：&ldo;考得还可以，就骄傲自满了吗?你这还差得远呢。这才高一第一学期……&rdo;

&ldo;我没有。&rdo;我扬着脸，不想看她的表情。

&ldo;没有什么呀没有，还天天顶嘴。你们这些孩子……&rdo;我妈继续用她的秦式嘲讽不断地数落我。那些话从我的右耳进，左耳出。仿佛轻飘飘的，但还是让我有点难受。就好像原本柔软的地毯上忽然被人丢了一把细碎的石子儿，硌得慌。

&ldo;等会儿老师要讲话了，我先出去了。&rdo;我说。

我妈略点了一下头，示意许可。然后我带着满心委屈挤过闹哄哄的教室，到了走廊上。

36

连接前后两栋教学楼之间的是一条长长的走廊，大部分时候没什么人经过。我偶尔会在心情不好的时候过来走走。

此刻我红着眼睛，终于憋不住用手背把眼角的水渍擦干。

&ldo;……你怎么了?&rdo;一个清冷的声音从我前方传来。

我抬起头，朦胧中见到裴静桐从盘旋的楼梯口走出来。

&ldo;风太大，吹的。&rdo;我说。难怪我喉咙也有点疼。

裴静桐取下自己脑袋上的耳机，一言不发地递过来一包纸巾。

我也没顾得上跟他客气，抽出一张胡乱擦了擦眼睛。然后吸了一口气，努力挤出一个笑容：&ldo;谢谢你啊。&rdo;

他稍稍歪了一下头，收起了一贯淡淡的笑容，还是什么也没说。

我正打算说点什么的时候，忽然听见袁媛的声音传来。

&ldo;你们干什么呢?&rdo;袁媛站在拐角处，旁边有两个大人和一个两三岁的小男孩儿。应该是她的家人。

她妈正蹲在地上抱着那个男孩儿，背对着我们，也看不清楚。

我从没见过袁媛这么温柔的女孩发火，她一脸不可置信：&ldo;那边就是洗手间了，你们怎么这样的?&rdo;

&ldo;哎呀，&rdo;她妈抱怨道，&ldo;你弟弟不是有问题的嘛，他又憋不住。&rdo;

下一刻，她妈妈站起身，似乎是准备脱那个小男孩的裤子。

袁媛几乎要尖叫了：&ldo;能不能不要这样……&rdo;

她的话音未落，便传来一阵尖锐的哭喊。那个小男孩拼命挣扎着从他妈妈身上挣脱，双手死死地拉住自己的裤子。他哭着的时候，整张小脸都皱成了一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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