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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索尔费里诺的绞肉机（第1页）

凌晨四点，天色如墨。索尔费里诺的山脊上，寒气刺骨。堑壕里，奥地利士兵紧握冰冷的步枪，在瑟瑟发抖中等待未知的命运。

山下的平原，拿破仑放下了望远镜。他能感觉到，数万名疲惫士兵的目光如利刃般聚焦于他。他们沉默着，像一群蓄势待发的野兽。

他转身，面向早已待命的炮兵指挥官。

没有言语，只有一个冷静的手势。

“开火。”

刹那间，死寂被撕裂！数十门大炮同时发出怒吼，喷吐出猩红的火舌。炮弹如死神的尖啸，划破黎明前的黑暗，拖着长长的尾焰，精准地撕裂奥地利人精心构筑的防线。

大地剧烈战栗。山脊之上，泥土、碎石和残肢被抛向空中。奥地利的工事在持续不断的爆炸中土崩瓦解，堑壕瞬间化为死亡陷阱。幸存者被震得耳膜出血，头晕目眩，只能无助地蜷缩，祈祷着下一发炮弹不要落在自己头上。

这轮毁灭性的炮击持续了整整一个小时。当最后一颗炮弹的余音消散在山谷，山脊上已是浓烟滚滚，一片狼藉。

拿破仑再次举起望远镜，冷漠地审视着自己的杰作。然后，他缓缓放下。

“拉纳，”他的声音穿透硝烟，清晰而冷冽，“到你了。”

“为皇帝而战！”拉纳将军咆哮着，拔出指挥刀。“掷弹兵们，前进！”

一声令下，法军的中央攻击梯队如同一道蓝色的洪流，向着山脊发起了决死冲锋。

士兵们高喊着“法兰西万岁！”，迎着奥军仓促组织的枪林弹雨，踏着同伴的尸体，义无反顾地向上猛攻。

达维多维奇的指挥部设在山脊后方的一座石砌教堂。炮击伊始，他已如遭雷击。当他看到法军步兵开始冲锋，他瞬间明白，这才是主攻！

“所有预备队！全部投入中央战线！”他声嘶力竭地嘶吼，“顶住！给我顶住！只要拖到维尔姆泽元帅的主力赶来，胜利就是我们的！”

奥军指挥官们拼死执行命令。他们将最精锐的部队和最后的预备队全都派往了承受巨大压力的中央阵地。一个血肉磨坊成功形成，法军的冲锋一次次被密集的弹雨击退，山坡上很快铺满了蓝色的军服。

拉纳的攻击异常惨烈，但也异常成功地吸干了达维多维奇所有的注意力和兵力。

这正是拿破仑想要的。

就在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于山脊正面那场惨烈厮杀时，奥热罗将军的军团，正借着丘陵和硝烟的掩护，悄无声息地迂回至奥地利防线的左翼。

这里，是整个防线最薄弱的环节。达维多维奇始终认为，左翼背靠着维尔姆泽主力赶来的方向，最为安全。因此，这里的工事最为简陋，守备也最为松懈。

奥热罗，这位勇猛如公牛的元帅，凝视着侧翼那些毫无防备的奥地利士兵，眼中掠过一丝残忍的厉芒。

“为了荣耀！冲锋！”他大吼一声，第一个跃出掩体。

数千名法军士兵发出震天呐喊，从奥军完全意想不到的方向，发起了致命的突袭。

“敌袭！左翼！左翼有敌人！”

奥地利的惊呼声瞬间被冲锋的洪流淹没。左翼防线被撕开一个巨大的缺口，法军士兵如滚烫的刀切入黄油，势如破竹地向纵深穿插，直扑达维多维奇的指挥部。

当左翼崩溃的消息传到教堂，达维多维奇如遭五雷轰顶。他冲出教堂，看到的却是中央战线已陷入苦战，而左翼的溃兵如潮水般涌来，彻底冲垮了整个阵型。

他被骗了。从一开始，他就被骗了。

那个科西嘉人，用他最精锐的部队做诱饵，诱使自己压上全部赌注，然后用另一支奇兵，在自己认为最安全的地方，给予了致命一击！

“将军！快撤吧！我们完了！”身边的参谋绝望地拉住他的手臂。

达维多维奇惨然一笑。撤？能撤到哪里去？

就在这时，一阵更加嘹亮的军号声从法军后方响起。刚刚赶到的马塞纳军团，如一支生力军，投入了被奥热罗撕开的缺口，彻底封死了奥军任何一丝反击的可能。

大局已定。

达维多维奇无力地垂下指挥刀，被一名冲上来的法军掷弹兵死死按倒在地。索尔费里诺的战斗，结束了。

中午时分，拿破仑独自一人骑马登上了这片被鲜血浸透的山脊。

胜利是辉煌的。达维多维奇全军覆没，超过八千人被俘，其中包括他本人。法军缴获了全部火炮与军旗。

但这也是一场代价高昂的胜利。山脊上，法军的尸体与奥地利人的尸体交错叠放。他的士兵们付出了数千人伤亡的惨重代价，才啃下这块硬骨头。这不是轻松的歼灭战，而是一座名副其实的血肉磨坊。

拿破仑的脸上没有喜悦，只有一种冰冷的、审视一切的平静。战争，本就是如此。胜利，永远需要用鲜血来浇灌。

一名参谋前来报告战果，拿破仑只是随意地挥了挥手。

“记下来。”他淡淡地说。

然后，他调转马头，望向北方。

他的目光仿佛穿透了数十公里的距离，锁定了那支正在惊惶失措中匆忙回撤的奥军主力。

维尔姆泽，这个固执而骄傲的老元帅，此刻正带着他最后的两万多名士兵，像一只无头苍蝇，在北意大利的乱局中挣扎。他派出的两路援军，已全军覆没。而他本人，则被彻底暴露在了拿破仑的兵锋之前。

“先生们。”拿破仑没有回头，但他的声音清晰地传到身后每一位元帅的耳中。

“我们吃掉了诱饵，现在，该去收拾渔夫了。”

“全军，立即休整，补充弹药。黄昏时分，我们出发，向北追击！”

他要用一场无可争议的、彻底的歼灭战，为这次意大利战役画上句号。他要让整个欧洲都知道——在北意大利，哈布斯堡的旗帜，已经陨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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